新的一天开始了,在客轮上过夜的旅客陆续离船,工作人员正在检查住宿票。
毅虹傻了眼,在船上过夜还要钱?早知道这样就不住了,偌大的申海难道还没有母子俩栖身之地?可现在哪来的钱付住宿费呢?她拉住思锁停下了脚步。
“毅虹,毅虹,我在到处找你们呢。”毛扁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毛扁伯伯早。”思锁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思锁乖。”毛扁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住宿票一边说,“走,我们上岸去”。
毅虹一阵激动,这个毛扁,先是买肉包子给思锁吃,接着又不声不响地为自己付了住宿费,难道就因为自己为他抓了小偷?
“到了申海,你们如何打算?”毛扁关切地问。
“我先带着思锁到街上转转,走一步看一步呗。”毅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
“我这次到申海卖猫匾,随身只带了一点货,住下来后,商家还会给我托运过来。我本来是订的单人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改成标间,价钱是一样的。”
“什么叫标间?”毅虹从来没听说过,感到很新鲜。
“就是一个房间有两张床,你们不是钱被人抢了吗?给你们一张床将就一下。按理说,我应该给你们另外开一个房间,可我是小本生意,手头也不宽松。”
毅虹犹豫不决,一个女人和一位萍水相逢的男人同居一室,太不合适了。
如果不住,那她和思锁就要流落街头。对,不是有思锁吗?他也老大不小了,有他在还有什么多虑的?这样就可以让思锁睡安逸,至于自己,可以不上床睡觉嘛。不过这样做,欠毛扁的人情太多了。因为单间改标间并不增加费用,这又让毅虹稍稍好受了一点。
“谢谢毛扁大哥帮助,请接受我和思锁一拜。”
毅虹说着拉着思锁跪地叩头致谢。毛扁立即拉她起来,说:“不能够,不能够,‘当人子’,快起来。”他双手拉住她的胳膊,虽然隔着衣服但已明显感到了毅虹肌肉的跳动,毛扁顿时热血沸腾。
毅虹并未发现毛扁失态,倒是觉得,他也讲十里坊人常说的“当人子”这种意思为“不该、不能或心愧”的土语,却又增添了对他的几份信任。而毛扁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说:“那,那今晚,你们俩就和我……一起住吧。”说得是那样的急巴。
毅虹从来没有住过旅馆,在她的眼里,房间内的陈设太豪华了,尤其是那卫生间让她大开眼界。
她好奇地打开了淋浴喷头,滂沱大雨一般的冷水喷湿了头发,流淌到面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赶忙避开喷水,仔细一瞧,觉得不好意思,谁叫乱动开关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冷”和“热”两个字。
掀开马桶盖,她觉得与农村的木马桶功用差不多,上面也有两个盖子。心想,城里的马桶盖子太大,怎么挡得住臭气?还不如农村的小盖子合理呢。她下意识地触碰了水箱开关,马桶四周涌出了哗哗流水,她被吓了一跳,自嘲地说了声“老土”。
毅虹洗澡的哗哗流水声让毛扁想入非非,他把耳朵贴近卫生间的门,幻想听到她洗擦皮肤的声音。
“毛扁伯伯,你这是做什么?”思锁的责问让毛扁一怔,他搪塞说:“喔,不做什么,我怕卫生间的水流出来。”他说着就面红耳赤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毅虹依稀听到思锁和毛扁的对话,心中增加了一份警惕。
夜深了,思锁已经熟睡。躺在床上打着哈欠的毛扁问毅虹:“你怎么不脱衣服睡觉?”
“哦,毛扁大哥,你睡吧,我和衣眯一眯就行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保护你和思锁的安全。”
毛扁心中明白,毅虹不脱衣服、不躺下睡觉完全是在提防自己。哎,她这样依在床栏上,就是睡着了,稍一触碰,她就会惊醒反抗。更可恶的是,旁边还有这个拖油瓶呢,母子俩对付自己,就是想干坏事也没法干成啊。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打歪主意了,还是先想想生意上的事吧。
毛扁故意与毅虹说:“明天,我到市场转转,看看猫匾的行情。”
毅虹盘算着,身上分文没有,鹭城暂时是去不了了,还不如跟着毛扁做生意,等挣到了车票钱再去不迟。
“毛扁大哥,我虽然没有本钱,但我有文化,可以帮助你做生意,只要我和儿子有吃有住就行。”毅虹恳切地说。
“这个……这个……”毛扁暗喜却佯装为难。
“毛扁大哥,就当我没说,啊,不要为难。”
“哎,你和儿子蛮可怜的,念你在海通港码头帮我抓住了窃贼,不然我也寸步难行。他们抢你的包也是为了报复你,都是因为我。这样,你帮我到小街小巷卖猫匾,挣的钱,二八分。怎么样?”
毅虹觉得毛扁很有诚意,这样的合作方法也不错,说:“谢谢毛扁大哥成全,我没有本钱,只要一成。”
“唉,两成必须的。”毛扁肯定地说。
君子协定就这样达成了。
毛扁心想,既做了好人,自己还能多挣钱,弄得好毅虹还会成为自己外边的女人唻。
申海自由市场管理十分严格,进场交易不但要交管理费,价格也受到限制。在那里卖猫匾挣钱少,稍一抬价市场管理员就来查问。弄得不好,还有可能罚款甚至低价拍卖。
若去后街后巷叫卖就不一样了,那里很少有人管理,不交管理费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