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虽然已活了二百七十余岁,但仍旧惜命得紧。
感受到脑门恶风扑来,连忙再次磕头告饶道:“菩萨饶命,菩萨饶命。弟子定将那无上法门寻回还与菩萨,万望菩萨恕罪饶命啊——”
说到最后,已然屎尿俱下,缩成了一团。
“哦?!”
菩萨听闻此言,玉掌停在半空,饶有兴致地道:“你果真能够寻回?”
金池此刻哪敢说一个不字,急急回道:“能够寻回,能够寻回,真的能够寻回。”
“既然能够寻回,本座暂且饶你一命。”
菩萨这才将手收回,依旧是那副庄严神圣的法相,问道:“只是不知,你这贼厮将那些法门传了何人?”
金池侥幸捡回一条命,浑身冷汗涔涔,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道:“回禀菩萨,两百年前,弟子在后山参禅打坐,感悟玄机,不期竟撞见了一只黑熊,本以为必死无疑。
“哪料到,那黑熊竟也学弟子一般,在一旁端坐参悟,后来更是口吐人言,询问弟子成仙了道的诸般禅机。弟子才知,这竟是一只渐成气候的熊精。
“念及这精怪威势,为护满院和尚性命,弟子只能示之以好,时常与之谈经论道,他也常送弟子些掳劫来的金银财宝。
“弟子一时参不透菩萨那些法门,自认无甚大用,便或零或整地拿出与之一起细细参悟。
“后来,那黑熊精又招来一只苍狼和一只花蛇,都有些道行,一起与弟子交流玄机。
“这三个毕竟是成了气候的精怪,有万中无一的资质,比弟子参悟起来快得太多。
“经过两百年的修行,道行渐深,俨然已有成仙了道的征兆。”
说到这里,金池长老小心翼翼地抬起满脸是血的脑袋,双眼中说不出的唏嘘羡慕。
偷偷望向菩萨,只见她宝相庄严,不发一言,不由续道:“好在这三只精怪未到羽化飞升的地步,目前尚在后山修行,不曾离开。若菩萨显身,他们自会恭恭敬敬交出那许多法门。”
说完这句,连忙又将脑袋埋到地上,只等菩萨定夺。
观音静静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玉面上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片晌,才语气平淡地缓缓道:“既是如此,你这贼厮倒还没犯下滔天罪过。如能顺利取回,你所犯罪过,本座便既往不咎。若是还能立下寸功,说不得,本座还可再传你些法诀丹药,助你延年益寿。”
金池自觉已走到了鬼门关前,根本没想过还有活命的可能。
陡然听到观音最后两句,一双细长老眼再次绽放光芒。
连忙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颤巍巍起身,满面堆笑地带着再次变幻身形的观音出了方丈,推脱了众僧和惠岸行者,便往山后行去。
按照金池的说法,观音禅院正南三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内有个黑风洞,那黑熊精便常年在那洞府修炼。
既已明确了方向,观音倒也不急,只押着金池在前带路。
山路虽然难行,金池寿算也将尽,但他毕竟走了两百余年,还算顺当。
加之有观音在后押阵,他更是拼了老命在前奔行。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已到了黑风山上。
这山巍峨俊秀,郁郁苍苍,万壑争流,一看便是灵山宝地。
一直行到山腰,金池虽是满头大汗,却也不敢稍息。
直行到一处巨石不远处,这才抬首望了望。
却见那巨石一端壁陡崖前,耸立一座洞府。
洞府两侧松柏森森,洞门前霞光艳艳,浑不像个精怪的所在,反倒更像隐于深山的仙人居处。
此刻,那洞府前的巨石之上,正有三人在那高谈阔论。
待看清石上光景,金池满是皱纹的老脸立即泛出喜色。
停了脚步,转身对后面的观音指道:“菩萨请看,石上谈经论道的,便是那厮三众。”
观音顺着金池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三个人正席地而坐。
上首的是一条膀大腰圆的黑汉,左首是一个须发皆张的道人,右首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秀士。
三个正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高谈阔论,并未发现金池和观音已到了近处。
观音运目细瞧,便已看清他们的本来面目。
那黑脸大汉是一只黑熊精幻化而成,粗犷道人乃是一头苍狼精。
至于斯斯文文的白衣秀士,竟是一条白花蛇得道。
瞧出他们的本来面目,观音面上并无丝毫异样。
只侧耳凝神细听,发现他们讲的都是立鼎安炉、抟砂炼汞、修身养性的法门。
有些与自己传给金池的大差不差,有些却是旁门歪道,不入真流。
金池在路上已得观音授意,此刻见三个妖魔谈得兴起,呵呵一笑,遥遥作揖道:“三位道友今日好兴致,在此参悟玄机,竟也不通知老朽一声?”
边说,边拄着珠光灿烂的宝杖,往石板中间行去。
化作老僧的观音也抬步跟随在他身后,边走边拿眼扫视三个妖魔。
当目光扫过那苍狼精和花蛇精,不由微微摇头。
待看清上首的黑熊精时,却是星眸一闪,目中露出赞许之意。
当然,在观音打量三个妖魔的时候,三个妖魔也在同样打量着她。
可惜她法力高深,又刻意遮掩,三个妖魔哪能看出半点端倪?
见是与金池同样老态龙钟的老和尚,三个妖魔也没放在心上。
只对越来越近的金池还了一礼,才由黑熊精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