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深巷潮湿阴冷,枯黄的落叶从墙内飘落到墙外,又逐渐泛黑生霉,最终化作脆脆的干叶片,踩上去就有让人喜悦的咔嚓声响。
和云站起身来走动,伸伸腿握握拳,看着自己原生的手脚。
伸手触碰那青砖墙壁,即时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笑得更加合不拢嘴。
“爹,别拦我,我要去羊头山!”江林梓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唉,罢了罢了,爹去把你那和云找回来,大不了买些草药给他补补,唉。”
江家主人长叹一声。
这出闹剧还是要这样收场,这江家主人对女儿极其宠溺,她不闹还好,一闹起来,结局就早已注定。
但当后门被打开,父女二人走出木门进入巷子时,却已经看不到和云身影,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爹!你还我的夫君!”
江林梓擦抹着眼泪,但却怎么都擦不完,身体气得颤抖,恐怕未来几个月都吃不下饭了。
……
从深巷走出,眼前的一切都沐浴在夕阳的红光中,粗大的老槐树下有孩童在追逐玩闹。
树下坐成一长排的老人,祥和的脸被映得发红,也有认识和云的,对和云打个招呼点点头。
和云不认识他们,二百年过去,已经想不起来,就算是江林梓,也显得疏离又遥远,样貌都记不太清楚,似是稍微有些印象的陌生人一般。
唉。
这年头的人,怎么可能想到未来的恐怖和艰难,修士都十不存三,普通百姓又怎能安宁。
感叹间,那群孩童跑到和云身前,一个小女孩笑嘻嘻地指着他的脑袋,善意提醒他头发里有杂草挂着。
和云微笑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却没有去整理自己的仪表,杂草而已,挂着就挂着吧。
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恍惚和迷茫的情绪逐渐被驱散,接下来的计划逐渐勾勒清晰。
江家暂时就不回了,先去羊头山看看情况,找个僻静之地安稳修炼,等半年后动乱发生,再下山来照护县里的人逃生。
以江林梓为主,保她平安活下去,其他人能照护多少算多少。
平泽县是千湖郡的一部分,距离郡城百多里,郡城被深渊影响,到时会跑出不少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祟,也会跑到平泽县来。
这些邪祟不是凡人能挡,寻常修士也只有逃命的份。
依稀记得县里有些修士,但大多都是年岁已高的族老,修为不过凝气三五层,哪里护得住这么多人。
加快行动吧。
他当惯了散修,往山上跑是他最本能也最熟悉的想法。
山里好啊,县里有的山里也有,县里没有的,山里还有。
平泽县是小县,只是稍微大些的村镇,穷乡僻壤没什么修行资源,整个县凑不出百块灵石,上山其实是唯一的选择。
但需要什么都得自己在山上找,那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
天色渐暗。
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撕裂成两半,红云还挂在西边的天上,但崎岖山路左右的树木都笼着一层黑影,黑得只有个轮廓。
和云在山脚村落的杂货店铺里,用身上剩余的银两,买了些在山里生活必需要有的物品。
店里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女孩父亲进山打猎,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苦等三年,最终还是改嫁,抛下了这一老一小。
和云听不得这种故事,反正即将进山,几两碎银也化不作修为,钱财没什么用处,于是干脆全给了老者。
如今已经深秋,让老者给小孙女提早准备些过冬的新衣物,剩下的再多备些柴火木炭。
和云虽然是再生道散修,不论是修道理念,还是功法大成后的姿容仙貌,都和传统正道多少有些出入。
而且在当前时代,再生道还是毫无争议的魔道,甚至再生决可能还在那小魔宗的犄角旮旯里吃灰,根本没人见过这如魔似邪的诡异功法。
但这也是分人的。
大可不必为魔而魔。
和云留下钱,背着包裹独自走在进山的小路上。
包裹里有一把锋利的杀猪刀,一把女孩父亲自制的短弓和二十枚生铁箭头,生火的火石,还有麻绳和杂物,此外就是些御寒的衣物。
和云没去过羊头山。
他也不清楚这山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去过不少其他深渊的外围,也大致清楚深渊的一些基础规矩。
绝不能靠近。
绝不能窥视感知。
绝不能御空越过。
当异象发生或低语响起时,要立刻隔绝五识退出,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不想,退不及时就会被邪异污染。
以深渊为中心的十里外,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有时也能根据异象找到些掉在深渊外围的残肢断臂,被简称为‘邪肢’。
这些邪肢布满污邪力量,但经过岁月侵蚀,浓度不及中心,通过极上太生经的祭养手段也可以剔除,修成再生道需要的‘道肢’。
前世他筑基巅峰修为,却依然不敢进入深渊中心,听说就算是金丹期修士,也是不敢进的。
和云此行目的是修炼入门,最好是能在外围找到几条境界高些的邪肢,从最初就开始祭养,祭到最后和原生手臂的区别也不大。
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多钟头、
和云找到猎户在山里留下的简陋木屋,屋里空空荡荡,灰尘弥漫蛛网遍地,但多少能避个风。
距离羊头山还有三十多里山路,今天是走不到了,此刻没有修为,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