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珏拉了女孩坐在自己怀里,问:“是为了那两具白骨?”
夕和点点头,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猜到她的想法。无论如何她都想再去看一眼那两具尸骨,最好还能看一眼验尸记录,虽然未必能确认尸骨的身份,但也许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也未可知。
而且,万一能够确认身份呢,万一那就是娘亲和白嬷嬷呢……她总归需要一个答案。
“可是已经结了案又无人认领的尸骨只会在刑部义庄内停放七天,七天后就会由刑部的人负责埋葬入土。那两具白骨应该已经入土了。”
夕和听了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来。想想也对,刑部一年到头要处理那么多案件,涉及的尸骨一类在结案后肯定是要处理掉的,或者被人认领或者统一安排入土,不然刑部还不积骨成山。
她真是犯糊涂了,应该早一点想到还有时效性这个问题。现在尸骨已经入了土,一般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再重新挖出来的,看来她还是要想办法在黄姨娘身上套取真实的说辞和寻找别的线索才行了。
傅珏看着她,稍稍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她说:“虽然尸骨应该已经入土,但仵作的验尸记录应该是在刑部存档的,要看吗?”
夕和看向他,认真点点头,要是能看到验尸记录的话当然好,她原也不懂验尸,想看尸骨无非就是想看看尸骨上会不会有中毒、骨折一类的迹象而已。
到了刑部,铁面判官冷大人和冷大少出门办公去了,只有吊儿郎当的冷三少一个人在,这倒省了一番口舌了,两人十分顺利地就随冷三少到了存放各个案子卷宗和验尸记录的档案室。
冷三少循着编号找到了这个案子的卷宗,再从里面抽出那两份白骨的检验记录交给了夕和。
“怎么,是殷老夫人身上又发现了新线索了?和之前那些受害者有关?”
冷三好奇地询问,夕和没回应,接过记录逐字逐句地察看,傅珏站在她身侧也不置可否。
验尸记录很简明,就几句话,交待了两具尸骨大约的死亡时间是在十年前,为女性,没有中毒迹象、除了其中一具的左手手腕处有骨折且有血荫,疑似为生前遭受重击所致外,其余部位皆没有任何骨折和骨裂。
没有确定的死亡原因,这夕和也能理解,因为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不发达,很多检测都做不了,而这两个死者又只剩下了骸骨,表面和血肉带着许多的可能死亡原因都湮灭了。
但虽然如此,夕和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时间和性别都对上了,又增大了尸骨是娘亲和白嬷嬷的可能性。还有一人左手手腕的骨折,这似乎是条重要的线索。
夕和看完将验尸记录还给冷三,面上有些郁结,犹豫再三还是同冷三开了口:“冷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两具骨现在埋在何处,我能不能把她们带走?
夕和一提出这个要求,冷三面露惊愕,看了眼傅珏,又不解地回应:“这个……夫人和这两名死者……是认识的?”
夕和咬了咬下唇,不知该怎么说。娘亲的事她没法告诉别人,也不想告诉别人,可若这两具尸骨真是娘亲和白嬷嬷她就有义务要给她们好好安葬,而不是在入了土后连个名字都没有。
最终还是傅珏替她找到了一个由头,回应了冷三的话:“内子的两名奶娘在十多年前失踪了,这两具尸骨又是在殷老夫人的密室中被发现,性别时间都对得上,想来就是那两名奶娘了,是以内子想要认领回去好生安葬。”
“哦,原来是这样”,冷三恍然大悟,将卷宗往回一放,“刑部对于无人认领的尸首都按照编号埋葬在附近的山头上,请国相大人和国相夫人随我去办下手续,再将尸骨移走便是了。”
夕和点头道谢,心头却是沉甸甸的。或许是两世都缺失了亲情缘故,在到了异世之初得知她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娘亲时,她其实是有些欣喜的。
她想既然是失踪,又多年来没有找到尸体,那么依旧活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如果她能找到娘亲,那她就有娘了,那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娘亲在十一年前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两具尸骨中的一具便有很大的可能是她。她感到了沉重的失望之余心里也钝钝得疼着,虽然她不曾与这一世的娘亲相处过,但她的身体有一种本能地出自于血缘的反应。
傅珏看到了夕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默默摸过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再一言不发地牵着她离开档案室。
傍晚时分,有了傅珏的帮忙,夕和顺利地将尸骨从刑部带了出来,送往了寒山山腰的一处竹林中,再重新下了葬。落葬后临江询问夕和可要立碑,碑上又写什么字。
夕和想了想,决定先立两块空碑,待她将当年的真相全部弄清楚了,她再来让人刻上字,也告诉她们所有的结局,了却她们的冤情。
回到国相府时发现蔺司白已经等候多时,似是有要事找傅珏商谈,两人便去了书房谈话,夕和一人回到湖心小筑后在窗边坐下,然后支着脑袋想着验尸记录上写着的左手手腕骨折的事。
根据记录,有骨折的那具尸骨年纪较轻,应该是娘亲,不是白嬷嬷。可老夫人为什么要打断娘亲的左手手腕呢?
如果要阻止她逃跑,骨折的应该是脚,如果是为了虐待她,娘亲身上就不该只有这一处骨折,至少还会有骨裂出现。会不会是因为当时娘亲的左手抓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