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姐怎么还不来,不会被发现了吧?”过了约定的时间许久,还不见人影,水桃着急起来。眼见得魏北悠和安彤在桥边的柳树下张望,水桃站在桥上心神不宁。
因为西疆闹了起来,朝廷上下正是忧心忡忡,结果宫中又传出消息,说皇帝的身子抱恙,难以上朝理事。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朝臣怎么会满意?前一日皇帝身子还好好的,精神爽朗,还当着朝臣的面明里暗里责骂了一句远在南疆的筹千王,怎么一夜之间就抱恙了?况且皇帝年幼时被流矢刺穿了肩胛骨,抱着残臂依旧每日上御书房给先帝请安,此刻不过是“抱恙”,就不上朝理事了?
只是这旨意是宫中大总管,皇上贴身的侍奉公公张德英说的,不由人质疑,若有人还要问,那张公公便冷了一张脸,哼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自行进殿询问皇上,不过,若是皇上问起罪责来,大人可要一力承担!
张德英是个识眼色的,平素把皇帝侍奉的很好,自然颇为得宠。这些个大臣们也看不惯宦官弄权,但实在不知真假,倒也一时不敢硬来。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然后退下去,私底下估摸着皇上怕是染了暴病了。
皇上一病,朝廷里的党派就开始冒头。明里的,杨、安家为一党,却不知主子是谁。云家得理时说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冷眼旁观。魏家、赵家又为一党,只是语言附和,关系却算不上亲密。越家官阶不高,却也是朝臣侧目的对象。只是越家那个小狐狸越奚鹤实在是不容易掌控,说什么都打太极似的还回去,既不同意,也不否认,只是一径笑眯眯的,叫人找不到下手之处。比起直爽易怒的越老爷,这越家二爷可难对付的多了。
只是在西疆作乱的这一事件上,云家和越家的态度相当一致,一个字,打。
介于这样的环境,京城许多人家居安思危,子女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交集,似乎有个声音对大家说,要变天了。
哪怕是后院的女人们,因为男人的反应多少也能感觉出危机来。京城上下,一世人心惶惶。
唯有个魏北悠不相信。她相信内心的那种直觉,即使她自己是个变数,改变了好些人的命运,她也不相信那个眼睛里藏着刀锋一样光芒的男人会这般悄无声息地隐居幕后。
她实在想念安彤她们,只能偷偷给她们送信,借着三月三女儿节这个机会,约在城南的滴雨桥相见。她也想听听这两位密友的想法,至少,要确定朝中风云变化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关系。
魏北悠到桥下静候的时候,水桃就站在桥上等着,没过多久,安彤就蹦蹦跳跳地来了,带着一贯的那种灵动气,笑嘻嘻的朝她招手。
两人一起站在树下等着,直到天空下起细如牛毛的小雨来,魏北悠才带安彤一起钻进早就停在一边的乌篷船里。
“彤儿,最近还好吗?”魏北悠拉着安彤的手,微笑着问。
“姐姐,你的生辰我本来早就打算好去了。本来爹爹不让去,我就收拾了守后门的丫头想偷偷跑出来,结果一开门,我爹跟个黑煞神似的站在外面瞪着我。”安彤歉然,“误了姐姐的生辰,彤儿很歉疚。”
魏北悠摸摸她这几年长开了的小脸,“彤儿也越发漂亮,都是大姑娘了。姐姐怎么跟你计较,凡事总有个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的形势……”
安彤依恋地蹭着她的手,目光晶亮,“姐姐,我有时候真想逃走。”
“你说什么?”魏北悠吃惊地看着安彤。
安彤微微扬唇,肯定道:“姐姐没有听错,我想逃走。这京城的虚华就像是一个牢笼,囚住了我这只小麻雀。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哪怕是去边疆荒凉之地,或是人烟稀少要手耕编织为生的地方,我宁愿过清贫的日子,也不愿意再锦衣玉食,勾心斗角。”
魏北悠愣住了。
“若那里还能有姐姐这样的二三好友,彤儿一生也就无憾了。”安彤继续道,她说话时眼里带着一种瑰丽的色彩。
“为什么……安大人和安伯母那般疼你……”魏北悠惊愕又难解。
安彤笑了,是那种异常不符合她年龄的笑声,透着几丝苍凉,几丝激傲,“姐姐,你或许不懂,有一些人即使身在朝堂也能保持一份清宁,但有的人,即使是内心能够宁静却依旧希望能挣脱外面那层束缚。父亲母亲是疼我,可依然不能给我自由。”
魏北悠几乎难以呼吸,“这世间哪有自由可言?真正的超脱莫若死亡。”
安彤笑了,“不,自由的过程就是挣脱一层层束缚的过程,哪怕是从悬崖峭壁上跃下了冰水寒潭,那也是一种自由的过程。”
魏北悠拧起眉看着她,许久才握着她的手道:“那一定是一个孤独地追求破灭的过程。”
安彤笑靥如花,多年以前相见时那种朗然空旷的感觉又一次包围了魏北悠,魏北悠忍不住叹息,“那时候你才八岁,我便觉得你不同寻常,你那双眼睛,好似看透了一切。如今你明明说的事情不合长道,我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你不反驳我,是因为你内心认同我,你也理解我。”安彤认真地说着,“如果没有姐姐的出现,我也不会如此坦然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姐姐,你同样渴望自由,渴望自由的生,自由的死。你没有远远逃离京城,只是因为你比彤儿更多牵念。你执意想靠自己拯救一些人,哪怕是牺牲自己……”
杨乐瑶进来的时候,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