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心底生出一股密密寒意,他吞吞吐吐道:“玉贵妃只是……”
“莫不是皇上召见了她,却不愿召见本宫?”皇后打断高庸的话,握住文心的手紧了几分,尖锐的护甲戳在文心的手掌,文心微蹙了眉心,并不敢说话。
气氛紧张的令人窒息,好似那夏末的风带着了冬日风的透彻冰冷,皇后身子微动了动,只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松软了几分,“高庸,既然皇上不见后宫中人,想来也不会召见玉贵妃,既如此,本宫将养元汤送进去即可,也不会打扰皇上处理政事。”说完,抬脚就要进正安殿有大门。
“皇后娘娘……”高庸跪膝前行想阻止,皇后忽然回头道,“莫非玉贵妃在里面?”
高庸只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皇后脸色铁青,心底深处仿佛被狐狸尖利的爪子狠狠的抓了一下,她虽然爱的不是皇上,但这么多年,她与他青梅竹马的长大,总有了一种感情,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以色侍君,但皇上也不该这样漠视她的存在,她才是皇后,而玉贵妃位份再高也及过不她,何况她也跟自己一般年老色衰,皇上都好久不曾宠幸她了,如今见高庸这般想要阻止她进去,必是二人在……。
她不愿再想,倘若她连皇上对她的那点点尊重都没有了,她这个皇后不过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罢了,她原想着皇上会念着过去的情份召见她,她还想着皇上会赞叹她的手艺,怜惜她的心意,她甚至想着,她多日未得到皇上雨露,幸许皇上会瞧着她鬓角上的串珠,发髻上的白牡丹而想起过去,他说过,他喜欢她那样的装束,雅而不淡,华而不奢。
她心中已然冰冷,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两个不爱的人被绑在一起不过是日日煎熬,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他还可以得到欢愉,而她却只能守着这一个男人,守着这一个一辈子也不会爱她的男人和一具得不到任何欢愉的枯败身子。
心,已麻木到没有痛意,她冷然一笑:“既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说着,她摆了摆手道,“高庸,这养元汤你务必请皇上喝下,本宫就不打搅皇上了,摆驾回宫。”
华丽凤辇之内坐着的不过是一具红颜枯骨,她的心早随着宗政煦的死寂灭了,如今,她握有的不过就是这执掌后宫的无上的权力,还有她整个厉家的至高荣誉。她要护着太子登上帝位,走上那权利巅峰。
近日,她时常觉得累,兴许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她一天的时间有大半天是活在回忆里,另一小半是活在争斗里,她回忆每个点滴都是和阿煦在一起的时光,她本以为可以这个凭着自欺欺人的回忆活下去,可是沈如意的出现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无时无刻不提醒的着她的阿煦爱的是颜汐晚。
夜间,厉皇后心绪难定辗转反侧,睡在榻上只觉得难受,起身走到殿外廊上,天空明月高悬绽放华章,树叶参差,破碎月光照在身上,益发清冷孤寂,夜间风吹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实在不能再容忍有这样一个刺心的人时常在她眼前晃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除掉她,无声无息的除掉她。
……
第二日清晨又是个极好的天气,寿康宫内一派宁静祥和,皇后和众嫔妃由内侍引着按着各自位分井然有序的步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因着身体康泰,少了病痛,心情也跟了好了不少,周围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坐了一大屋子,宫中的老太妃亦陪坐聊着家常理短。
宫女端茶侍水,皇后轻抿了一口笑道:“今儿喝的是什么茶?闻之令人沉醉,饮之清冽爽口,倒与素日的茶不同。”
太后笑道:“这是如意制的茶,里面又加了些花儿草儿的,哀家也不知道这些药理,反正哀家饮了两日,连眼睛都跟着明亮起来。”
太妃附合道:“怪道这两日见太后精神矍铄,目清色润,原来是饮了这茶的缘故。”
舒妃眉眼里敛着柔顺的笑意,轻啜了一口立时赞道:“果真饮着味道极好,没有寻常茶的苦涩,却保留了茶的清香,今儿臣妾可算沾了太后的光了,也得了这口福。”
太后笑道:“既然你们都觉着好,哀家就让如意多配些,赶明儿各宫里都赏赐下去让大家都得了口福。”太后回头又拉了如意的手轻轻拍道,“这孩子好处远不至这些,哀家越瞧着越是喜欢,不仅哀家喜欢她,连平阳也喜欢她,她可不是投了我们母女的缘分了。”
如意忍不住笑道:“臣女能蒙太后垂爱可是臣女前世修来的福分,这两日,臣女待在太后这里,人也胖了气色也好了,焉知不是太后这里养人?”
太后慈爱笑道:“既然哀家这里养人,那你待在这里可不许走了。”
皇后听太后之言很是刺心,她斜斜睨了如意一眼,只见她梳着垂练髻,髻上以红绢束之,又配了珠翠,皇后定眼一看,那珠翠上的两粒珍珠却是东海明珠,虽然那明珠只有黄豆大小,但却是最稀有的鲛人红泪。
《搜神记》里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这沈如亦戴着的两颗珍珠正是此珠。
太后平常都舍不得将鲛人红泪拿出来赏人,不想竟赏给了沈如意,又见太后待如意亲昵模样,竟不像个外人,倒像个嫡亲的孙女似的。
皇后小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