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
位于秦岭以北的关中一带,这一年的第一场冬雪开始纷纷扬扬的落下,长安城的百姓早早的穿上了胡商从西域贩运而来的皮裘、盖上了毡毯,这种用厚厚的羊绒毛织编而成的毯子相当的结实耐用,而更重要的一条就是保暖效果很好。
长安的东市。
最大的胡商,是一个叫乌氏倮的胡商,早在始皇在世时就来到咸阳的他,曾经得到过始皇帝的接见。
在秦二世胡亥在位时,乌氏倮因为不愿意将自己名下的财物献予赵高,被这位权倾一时的中书令大人排挤,最后不得不黯然离开咸阳。
大秦新历五年。
乌氏倮从西域走南线返回秦国,发现昔i的都城咸阳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而在渭水畔的乐游原上,一座规模宏大的新城正在迅速的崛起。
凭着商人特有的敏锐,乌氏倮感觉到,眼前的这座长安城,将会是他发达的新起点,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乌氏倮一口气在东市购置了十余个铺面,仅仅一年时间,这些铺子的升值速度惊人。
凭着商铺的利润,主要经营粮秣生意的乌氏倮,现在已经把业务拓展到了丝绸、卤盐、织锦等多个领域,说起来,乌氏倮的发达还要感谢秦军的一次次大捷,如果没有李原的东征西讨,他乌氏倮就算想经营这些紧俏的物资,也不可能从其他诸侯那里分得多少的利润。
随着秦国与西楚关系的改善,东西方贸易的大动脉被毫无阻碍的连接了起来,对于商人来说,这样的情况弥足的珍贵,受足够了战乱之苦的他们现在正抓紧一切时间赚钱。
为了感谢秦国给予的方便,也为了更好的从秦国的复兴中赚取更多的财富,乌氏倮会同一些大商贾这些年来主动的义捐了不少的粮秣财帛,也算是一种回报,而换来的,则是秦国重农经商的国策的悄然改变。
始皇帝赢政对于商业没有什么好感,秦国历代的君王对商贸也斥之以鼻,要想改变秦人的这些传统看法,李原动了不少的脑筋,想了不少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商人的经营活动国家不作干涉,而是交给商人们自己的协商解决,当然,国家在其中还是要抽取一定的税收。
在比例方面,李原并没有如匈奴人一样课以重税,作为一个有现代商业头脑的人,他很清楚,商业会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而若是一个国家完全没有了商品的流动,那么这个国家也就走向了衰亡。
只要秦国继续保持进取的势头,那些逐利而来的商人们就不会离开,而李原现在要做的,是吸引象乌氏倮一样,更多的大商人在长安定居下来。
只要人在秦国,那么商贾们拥有再多的财富,最后都是秦国的,在这一点上,李原很显然学习了藏富于民的做法,乌氏倮等人的财帛不管是消费,还是屯积,只要在秦国的土地上使用和隐藏,就依旧逃不脱李原的掌控。
东市街口。
在寒风凛冽的早晨,一个个店铺小厮缩着脖子,哈着热气打开店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第一拔客人,东市的铺子现在已经价值迭升了好几十倍,当初,李原下令督造长安城时,便在东市预留了十余个铺面,以作为自家的私用财产,这一决定仅仅过了二年,就证实了它的英明。
乌氏粮铺。
一个面se腊黄的中年仆妇吃力的提着一个粪桶,一手掩着口鼻,一手费力的将散发着恶臭的污秽之物倾到进公共的厕间。
随着长安城人口的增多,李原和辛追当时设计的容纳人数早已被突破,而这样满负荷的运转状态下,清洁卫生工作的严峻形势摆在长安令阎乐的面前。
一早即到公共厕所巡视情况的阎乐盯着那掩鼻妇人的背影,一阵的发怔,这身影瞧着熟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汉王刘邦的遗孀:吕雉。
只不过,吕雉也算是做过王侯夫人的人,其家乡又在楚地,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了长安城,还成了一个下溅职业的仆妇。
“这位大娘,你是哪里人氏?”阎乐下马,挡住了那妇人的去路,问道。
“这,这位大人,奴婢是汉中郡人,汉中西城一带人。”提着粪桶的妇人支吾道,她显然没想到阎乐会挡在面前,惊惶之中脚一软,手里粪桶一下倾倒,顿时污物流满了公共厕间的整块青石道路。
“申刘氏,你前些天不是说从南郡来吗,怎么又成了汉中人了,听口音的话,你倒有点象是楚人?”
旁边,早有几个一共倒粪的妇人不耐起来,她们一边躲的远远的,一边揭发起刚才的中年妇人来。
东市的繁荣,在带来财帛的同时,也催生了一个特殊的行当:倒粪。
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健妇来说,倒粪这个行当除了要起得早些,又要有一把子力气外,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因此,在外人看来下溅的职业,在健妇们的内部,也是竞争激烈,这个被阎乐拦住的唤作申刘氏的女人还有几分的姿se,在一众膀大腰圆的壮妇中显得格外的柔弱,而这也让她倏的被孤立起来。
“你们胡说——!”女人转身,一直掩在脸上的手指着那群仆妇嘶声叫喊道。
她的这一声嘶喊在阎乐听来,却分明有楚地的腔音,这一年来,秦与楚之间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的来往很正常,一个楚地的女人到长安城来讨口饭吃,也不算什么,但让阎乐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反对?
“是她?”阎乐的眼睛扫过女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