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尹的父亲极度重男轻女,所以从她出生就没什么好脸色。/p
安尹从小,就是被打大的。/p
她记得安尹说过,她爸因为打她,从小棍子都打断过好几根。/p
她也记得安尹说过,一直到初中,她几乎都没穿过新衣服。/p
都是她妈从亲戚朋友那儿,要来的人家不穿了的旧衣服给她穿。/p
她更记得,安尹说她小学的时候有好几年,父母都没空管他,学校也不提供午餐。/p
她每天中午回家,都是吃一碗热水冲酱油汤泡饭,她妈会给她留一个咸鸭蛋或者一包榨菜。/p
她的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p
第一次听安尹说起这些的时候,彼时,她们已经都快大学毕业。/p
安尹已经靠着上学期间自己拼命学习,拿到了奖学金。/p
寒暑假她从来不回家,即便是过年,她也是到最后几天才会回去。/p
她挤出所有时间出去打工,终于积攒了可以由她自己,自由支配的第一笔钱。/p
暑假的时候,她去安尹学校找她玩。/p
宿舍里的人都回家了,已夏和她两个人,挤在宿舍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上。/p
头顶的微风扇,发出规律而节奏飞快的旋鸣声。/p
微风扇的风力在八月的苏城,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p
即便它用尽全力旋转,但已夏的额角,碎发还是微微湿贴在上面。/p
可这一切,她都没有心思理会。/p
她看着安尹,像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故事一般,神色轻松。/p
说到有些夸张的地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略带嘲讽地笑笑。/p
除了震惊,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p
安慰吗?好像毫无意义。/p
被伤害和忽略了将近二十年的心,真的会因为三两句话,就被安慰到吗?/p
陪她一起抱怨吗?已夏觉得,安尹并不需要这样。/p
那劝她放下,不要再去怨恨吗?已夏做不到。/p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p
已夏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圣母”。/p
她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最好的听众。/p
在安尹需要的时候,永远陪着她。/p
让她知道,她也可以做她的家人。/p
如果只是这样,安尹的童年顶多是有些苦,等她长大,总会好起来的。/p
可生活有时,是不是也喜欢欺负可怜人呢?/p
安尹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多了一个弟弟——安正。/p
和她差了6岁,又是家里心心念念的男孩儿。/p
可想而知,他们在家的待遇,那就是天朗之别。/p
只是因为这个超生的儿子,安尹的爸爸,也在单位受到了批评处分。/p
虽然没有被开除,但却被调离了本岗位,去做了一个普通的后勤杂工。/p
家里多了一张嘴要吃饭,可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却少了。/p
安尹的爸爸脾气越发坏了,经常拿安尹和她妈妈出气。/p
安尹的妈妈早已习惯,不仅不反抗,甚至有时,还会帮着自己的老公一起打安尹。/p
而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他。/p
其实安尹和她弟弟,小时候的关系还不错。/p
因为年岁差得多,弟弟有一半时间,都是跟着她长大的。/p
安正小时候其实也挺乖的,有时爸爸又冲安尹发疯要打她,他还会拦着不让他动手。/p
可是他毕竟是孩子,哪来多少是非观?/p
父母都毫无原则地纵容溺爱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们总是会原谅。/p
要么,就是把气撒在他姐姐身上。/p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话就是:/p
都是你姐的错!你姐就是个扫把星,自从有了她,咱们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差!/p
我们把她养到这么大,她怎么回报我们都是应该的!/p
去找你姐!她当姐姐的,照顾你是应该的!/p
安尹的存在是个错误,她存在唯一的意义,就是满足家人的一切要求....../p
这样的想法,也开始在安正的脑子里,慢慢生根发芽。/p
好不容易混完高中,正经大学实在考不上。/p
最后,家里花钱,给他找了个杂牌民办大学。/p
当然,这钱是安尹出的。/p
用掉了她连续加班两个月,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完成的一个项目的奖金。/p
好不容易混到了毕业,一直也高不成低不就地找不到工作。/p
还是家人托关系,给他在一家私人企业里找了份工作。/p
不用说,托关系送人情的钱,还是安尹出的。/p
用掉了她存了半年,打算给自己买一辆代步小车的积蓄。/p
她本来想着,有了这辆小车,每天花在路上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能缩短些。/p
早晨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下了班,还可以去参加个培训班。/p
再后来,安正在外面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p
跟着他们一起吃喝玩乐,时不时就问安尹要点钱。/p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p
安尹不给,安正就会去找自己老爸告状。/p
然后那个当爹的,就会气势汹汹地来质问安尹。/p
为什么不帮自己的亲弟弟?/p
总之,只要他们的电话打来,永远是伸手找安尹索取。/p
可安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辛不辛苦?他们从来不会问半个字。/p
哪怕是虚伪地说一句:自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