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进入后院,刚才不太分明的乐声变得清晰起来。/p
楼梯处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是手写的柳体书法:/p
“授课中,请勿入园,见谅。”下面附着英文。/p
三个人就在梯下站定,不远不近看向花园中的一举一动。/p
凉亭四周,早上被束起的白色纱帘此时被放下。/p
影影绰绰挡住里面的人影,看不真切。/p
只能大概看出其中一个酒红色头发,身材高大不少的,应该是个外国女性。/p
而另一个正怀抱琵琶坐在一旁的,应该是个华人。/p
身量纤细,甚至比许多人都更赢弱些。/p
因为是侧身坐着,所以看不清容貌,两个人时而交谈两句。/p
亚洲女性好像在指点那个外国女性如何拨弦,时而又示范地弹两下。/p
最奇巧的设计,要数早上没看明白用途的那个水车了。/p
这会儿,水车正慢慢转动着,应该是有什么地方和凉亭,回廊的顶部相连。/p
随着水车转动,带起越来越多的水。/p
渐渐地,凉亭和回廊的檐边都有水帘落下。/p
人造雨幕淅淅沥沥,一阵清风过,层层漫漫的紫藤花妖娆摇曳。/p
像一片花海,裹挟出阵阵芬芳,浸润着这水气,越发浓郁,沁人心脾。/p
午后的暑气顿消,只觉得清凉入骨。/p
艳阳天下,赏雨听琴闻香,风雅到了极致。/p
而一旁荷花池里的白雾因为水车的运转,被搅得涌动开来。/p
一时间,真有些天上人间,不知今昔几何的恍惚。/p
纱帘内有婉转的琴音传出,是那个窈窕的人影开始弹奏。/p
顾寒慕一直波澜不惊的双眼猛地抬起,一瞬不瞬地看向白纱内。/p
如果不是洛瑜在旁边,他恐怕想立刻冲上前去,扯开那纱幔的阻挡。/p
顾寒慕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国乐更是一窍不通。/p
可这旋律,他实实在在听过很多回。/p
所以在帘内刚流出两句旋律的时候,他就听了出来。/p
乐声如泣如诉,婉转低语,似是哀愁却更像思念,悲而不伤,哀而不痛。/p
分明不知道说了什么,却让人不由自主一起沉醉在弹奏者的情绪里。/p
“《忆江南》,这曲子是不是叫《忆江南》?”/p
顾寒慕的声音低沉,仿佛散落在回忆的风中。/p
“没想到你还对琵琶挺有研究的嘛。/p
这是我们老板娘最喜欢的曲子,其实我也不懂,就是觉得听着美极了。”/p
思娜有些意外地瞄了顾寒慕一眼,转头看回花园里,一脸崇拜和陶醉。/p
“那你们老板娘,是不是叫......?”/p
顾寒慕的嗓音里有几不可闻的颤抖。/p
他当然知道天下之大,会弹琵琶,会这首曲子的人不计其数。/p
可就是鬼使神差般,他管不住正在深渊下,对他低语的心魔。/p
“我们老板娘叫......”/p
思娜刚要开口,就被刚才已经走到更前面一点,为了看得更清楚的洛瑜打断了。/p
“她们要出来了。”洛瑜有些雀跃激动。/p
真的好美,当那雨帘从花间落下的时候,满园紫影迷眼。/p
暗香浮动,雅乐摄心。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什么瑶池仙宫做客。/p
三个人一时都没再说话,目光皆落在从晃动纱幔内缓缓走出的人身上。/p
左手边是一位西方女性,满眼的兴奋陶醉。/p
旁边的女人穿着条浅碧色的蚕丝吊带裙,长长的卷发随意盘在脑后。/p
有碎发松松散散落在颈间,自在随意。/p
正侧脸和西方女人浅笑交谈。/p
顾寒慕的瞳孔重重地缩了缩,落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才能控制住它的颤抖。/p
“us!”/p
有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p
三个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二楼露台边站着一个西方男人。/p
手里拿着相机,正一脸惊叹地冲花园里的人挥手。/p
花园里的人闻声抬头,西方女人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也冲二楼的男人挥了挥手。/p
一旁的女人听见声响也抬头看上去,脸上还挂着刚才恬静的笑容。/p
“没想到老板娘这么年轻啊!”/p
洛瑜看见正脸过来的老板娘,忍不住感叹。/p
一旁的顾寒慕一言不发,他满眼都倒映着眼前这个身影,再装不下任何一点别的人或物。/p
三年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p
要不怎么眼前的人分毫未变,他觉得她依稀,是昨天的模样。/p
不,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仙葩。/p
怎么感觉她的模样,比三年前还娇俏了些,偏又隐隐流露出一丝妩媚。/p
是慕已夏啊,真的是她!/p
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只在梦里出现的人,可这不是梦。/p
顾寒慕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胸腔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填满。/p
在他体内激烈游荡,他却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是好。/p
大概是太喜悦,又或是太紧张。/p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吧?/p
慕已夏的目光从二楼挥着手的房客先生身上移开,顺势落到远处楼梯下站着的三个人身上。/p
因为三个人站着背光的阴影里,她一时有些看不清容貌。/p
大概知道,应该是思娜带着今天上午刚入住的那对客人。/p
她带着惯常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