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晨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大片白,没有任何生机的白。
她的记忆,像是水滴,一点一滴地汇入她的脑海。
她记得,自己在家中呕吐,发烧,去客厅找药,眼前发黑,昏厥倒地。
她不记得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
她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像是缺水的鱼,喘着粗气,挪动双腿,移动到客厅中央,从茶几上拿下手机,拨打了120。
被推入急诊室的时候,她神智清醒,唯独胸腔里的火热和疼痛,折磨着人几乎要发狂。
护士在她耳畔一遍遍地问,是否有家属的联系方式,她咬牙忍痛,最终挤出那一连串的手机号码。
那是明晚的号码。
并非是她费力去记忆,而是她跟明晚的手机号,是在一起办的,末尾号之差一个数字。
像是时间留下的很多东西,她一直在抵触,一直在抗拒,但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她们曾经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
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明晚的身影,她轻轻松了口气,却也不去追究是何原因。
护士推门进来,捧着一盒药剂,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绿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护士给明晚换了点滴,说道:“你妹妹已经来过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已经付清,另外,还给你请了一个护工,你有什么事,直接让她帮忙就行。”
“护士,我明天还有工作,不能住院。”明晨满世界地找手机,今天是工作日,没打电话到总部,等同旷工。
“住院是医生的意思,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赚钱工作,跟单位说一声,还有不通人情的单位不准人生病吗?”护士没好气地说,显然明晨在她眼里,是个不珍惜身体的异类。
“医生说我需要住院做手术?”明晨直截了当地问,呕吐发热的情况已经有好几回,她没有放在心上,这回才感受到这病症的厉害。她甚至已经吐出血丝来。
“手术的话,需要等待北京的专家来,最起码你要住一个礼拜,做好各项检查。”
明晨瞅了一眼悬挂在架子上的点滴,拧着细眉,言语急促:“太久了。护士,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要走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身体是自己的啊,手术会尽早安排,你病还没修养好又去拼命工作,病情加重的话,连手术都没用。没有健康,有钱又能花到哪里去?”护士脸色严厉,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拿健康不当一回事。
“我可以边工作,边等候专家看诊,两不误。”明晨坐起身来,眼神扫过站在一旁的护工,低声说。“至于护工,帮我退了吧,今天的劳务费算给她。什么时候我真的住院手术,再来找你。”
护工听着对自己也没损失,白赚一天工资,不再多话,退了出去。
医院毕竟是以病人为前提的地方,护士再看不惯,也没办法强压着病人留下来。
明晨挂完当天的点滴,便拎起了包,刚走出医院,便见到了站在面前的明晚。
“谢谢你能来。”明晨挤出一丝笑容,苍白的脸在阳光下,两颊略微浮肿,一看就不太健康。
“我已经去问过医生。”明晚面无表情,心中却不是表面一样的沉静。
“这个城市,无数白领想往更高的地方爬,有一部分是为了生计,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我是为了什么?”明晨低声呢喃,神情漠然。
明晚淡淡睇着她,不太动容,眉眼之间是相似的清冷。“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在这里,很多人已经知道明晨这个名字,你已经是年轻的成功人士,别人学习的楷模。”
“我常常问自己,如果我没办法在事业上成就自己,在那个上流社会,就算头破血流,我又能挤得进去吗?”明晨笑着说,她的双唇干裂灰白,整张脸疲惫不堪,哪里还有总裁秘书的风采,简直跟平凡人毫无两样。
明晚微微蹙眉,静默不语,按理说,明家也是殷实家庭,在别人眼里,生活过的很有滋味。偏偏明晨好高骛远,非要挤到上流社会,不惜一切代价。
她们从小亲密无间,不分你我,可没想过有一日,想法犹如云泥之别,南辕北辙,真到了这一步,明晚才觉得用口舌根本无法说服明晨的执着,于她自己,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恨不能扭头就走,再也不见。
“你给我代付了医药费,给钱太见外了,我请你吃顿饭吧。”明晨这么说,嗓音依旧透露出疲倦和嘶哑。
这一番话,明晚听着同样见外。
她们早已没办法跟过去那对姐妹花一样交心,哪怕想到会心痛遗憾,明晚也无法自欺欺人。
有些感情,淡了,就是淡了。
“你最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吃饭改天也行,不用急于一时。”明晚波澜不兴地说,“你没开车,我顺路送你吧。”
明晨并未拒绝,坐上了明晚的车子,明晚一不留神,把车开到明晨以前居住的小区。
虽不是刻意,但她想给明晨一个台阶下。
她知道明晨有事瞒着自己,心想如果今天明晨还不愿说,两人就真的没什么情分可言了。
“是这一栋吧。”明晚停了车,望向明晨,轻声问。“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明晨的眼底滑过一抹防备,她摆摆手,独自下了车:“挂了点滴好多了,睡一觉就行,要在裴氏打拼的人,都有金钟罩铁布衫。”
下了车窗,明晚眼看着明晨缓步走上楼去,说也奇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