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人本非异族人,只是娶了一位白族公主为妻后才定居在了滇州山地,他因思乡情切,又见柳书禹年少未婚,相貌堂堂,举止有度,欲将女儿白芳柔嫁给他。柳书禹的二舅为了得他的庇佑,便做主成了这门婚事。
虽说这婚事结得鲁莽,但柳书禹与那白芳柔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婚后白氏随柳书禹回到卜水县,学习操持家务,侍奉婆婆,当起了贤内助,小夫妻两个和和睦睦恩爱有加,柳家的生意也否极泰来,有了兴旺之象,这日子虽然过顺了,却还是有一些遗憾在其中,便是白氏这几年先后诞下了两女,却始终未能生出男孩。
柳家三代单传,柳老夫人为了子嗣的事可急坏了,她本因儿媳妇不是自己挑选,且又是个异族而有成见,再看她生不出儿子就更不喜了,于是自作主张给柳书禹纳了一房小妾。
白芳柔有一半白族血统,白族又信奉男女平等,她的阿娘本是白族公主,若非她娘将首领位让给她爹,她娘便是这一任的白族女王,所以白族虽然是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族,但白芳柔在族内身份却很尊贵,她嫁到卜水县后,从头学起为妇之道,努力去讨婆婆的欢心,全因对柳书禹有情,没想到如今婆婆竟强纳妾室进门,自然是心生恼怒。
一开始,柳书禹为了安妻子的心,碰也不碰那个妾,可到底眼前有个人碍眼,白氏与婆婆之间又不和,柳书禹夹在中间难以两全,渐渐的夫妻两个就起了隔阂,一日柳书禹酒醉,不知怎么就进了妾的房,而后有一次便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不到半年,那妾就有了身孕,成了人人口中颇得宠爱的闵姨娘。
不久之前,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养胎的闵姨娘突然兴起,要到信缘寺里还愿,柳府弄了好大的阵仗,派了八人大轿抬着这位姨娘出门,路上家丁丫鬟们更是小心伺候,好似她怀了龙种一般,引得外面的人纷纷议论,只怕这位如果真生的是儿子,柳家的正室夫人就要下堂了。
柳家虽然富贵,却是士农工商中最低等的商人,行事也没有那么多顾忌,若真做了休妻扶正小老婆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谁想那姨娘只是一时风光,出门还愿回来的第二天,就传出了中邪的消息。而为人所不知是的,就在闵姨娘“中邪”不久,柳书禹的正房夫人白氏,便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一日,白氏正在房内望着自己做好的一件小衣裳发呆,衣裳是她为三岁的小女儿做的,嫁到柳家将近十年,从不懂一针一线,到能够独自裁衣,可见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却不想还是落到了这一步,竟然被软禁在自己的家里。
想到此,白氏不禁悲从中来,恨不能就此离去,却又不舍两个可爱的女儿。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子,男子看到她一脸愁苦,心中也很动容,可想到妾室闵娇现在的模样她以及肚子里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孩子,男子还是硬气了心肠,问道:“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白氏听到丈夫的声音,却不发一言,甚至不看一眼,只当没有这个人似得。
自闵娇有了身孕之后,柳家老夫人就找了几位法师相看,都说肚子里的一定是儿子,这回闵娇母子出了状况,柳家老夫人心急如焚,又听闻是中了邪,想起自己的儿媳妇是滇州异族,便一口咬定是儿媳妇做了害人的妖法,扬言如果不能救回她的孙儿,便要跟白氏拼个鱼死网破。
柳书禹一方面不信白氏会做出这样的事,一方面又想起以前在滇州的确看到过异族通鬼神术之事,故而内心矛盾,十分犹疑,最后在母亲的逼迫下,叫白氏回自己的屋子,哪儿也不要去,也便是变相的将她软禁了起来。
“你就说句话吧。”柳书禹走了进来,站在了白氏的面前,放软了口气道:“你好歹与我说一句,便是你要我信你,你也该辩一辩吧。”
柳书禹自然希望这件事和白氏无关,甚至觉得只要她能说句跟她自己无关的话,他就能信她,可惜出了事之后,白氏不光不肯跟他说话,连看也不肯再看他了。
白氏如今自怨自怜,虽然明明知道丈夫就是要自己跟他服软,却也实在是做不到。闵娇进门一年,他们夫妻便冷战了大半年,其中又发生了各种波折,最终心会寒,情会冷,就像是镜子裂了,纵然拼接回去也总会有裂痕。
白氏性子烈,她想丈夫要她自辩,本就是不相信她的表现,既然他不信她,说再多又有何用,何况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原谅他了。
二人这样僵持着,柳书禹最终怒了,道:“你若不说话,我便当是你做的了,别的事你便是做一百件一千件我也不会过问,可若你害了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原谅你!”
白氏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又寒又冷,只叫柳书禹怒气更盛,柳书禹拂袖一扫,将旁边桌子上水壶瓷杯、针线盒、小衣裳都摔在了地上,喝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会在这半年不愿进你的房门!闵娇温存体贴,知冷知热,哪里像你,只会拈酸吃醋,半点也不贤惠,早知道你是这种性子,当日我宁死……”
柳书禹说到这里,昔日恩情突然浮现眼前,后半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他瞅了白氏一眼,见她仍然无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