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跳过初等
江冰找来许多吉他歌带,自学了吉他曲的五线谱,边听边记,把这个年代尚在流行的所有经典老歌都用吉他弹了个遍。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全身心地投入去做一件事,竟然可以这么快乐,摸着闭上眼睛,吃饭时哼着小调,睡觉时想着谱子,简直就像着了魔。
江冰忽然间理解了叶禹凡为什么能够那么拼命去画画,他并不是刻意在逼迫自己做这件事,而是自然而然地沉溺其中;他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不想浪费时间,而是一旦停下来,就会浑身不舒服。
一段时间下来,江冰已经到了每天不摸琴弦就不踏实的状态。
江冰盯着自己的右手,五枚手指上包着五个创可贴,是因为他过度练习而破皮流血,忽然间为过去浪费的时间而难受起来。
为什么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才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状态呢?
如果能再早一点认识叶禹凡,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自己喜欢唱歌,喜欢音乐,如果能更早开始努力,那就好了!
如果那样,或许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说不定能赚很多钱了!
其实也不是……江冰反问自己,现在学弹琴学唱歌是为了赚钱吗?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个想法而买吉他学弹唱,但随着这段时间的练习,当自己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当一首又一首曲子从手中流淌而出,自己从中所获得的成就感盖过了一切其它想法,仿佛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唱歌好爽”、“我好喜欢音乐”!
可是,如果某一天忽然不喜欢了,该怎么办?
江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三分钟热度的事情太多了,一想到以后也可能不再喜欢唱歌、不再喜欢弹吉他,江冰忽然恐慌起来,他不想丧失这种状态——这种让他觉得整个人生都充满希望的状态。
“想什么呢?”叶禹凡问正在发呆的江冰。
此刻两人正坐在第一次见面的河堤边上,阳光很好,照得河水金灿灿的,叶禹凡如愿地用钢笔和水彩颜料画了一幅河滨的夕阳。
“你喜欢画画吗?”江冰忽然问,“虽然你说,画画是为了寻找记忆,但其实你很爱画画吧。”
叶禹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嗯,喜欢。”
江冰问:“喜欢学习多还是喜欢画画多?”
叶禹凡:“这两个不一样。”
江冰:“哪里不一样?”
“学习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而且,学习更有目的性,在学校里有很多考试,单元考、月考、模拟考、期中期末考……每一阶段的学习都是以考试为目标而在进行,根本不需要考虑以后怎么样,只要把眼前的考试考好,就能顺利考上好大学。在那个环境里,人很难会迷失方向。”叶禹凡翻了翻速写本,道,“可是画画却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不管想画什么,画得好不好,要以什么为目标,都要自己衡量。”
江冰:“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画画了,怎么办?”
叶禹凡沉思片刻,道:“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如果不读书了怎么办’这种问题,后来不读了,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画画,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画画了,肯定会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吧……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每一件事都尽力去做了,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谁说做一件事就要做一辈子呢?”
江冰怔怔地看着远方好一会儿,长长地松了口气。
五月中旬,叶禹凡在街头写生,一个路人花一百元钱买走了他的速写本。
同日,江冰在陪叶禹凡写生时,赚到了他“卖唱生涯”中第二笔钱,那人听江冰唱了三首歌,给了他一块钱。
于是,叶禹凡请江冰吃了顿饭,江冰给叶禹凡买了支铅笔。
五月底,江冰被来往路人簇拥着在孝子街头的小空地上开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场小型“演唱会”。
其实原本只是冰雨帮的例行聚会,江冰抱着吉他给大伙儿唱了一首歌,青年独特的音色和吉他清新的伴奏声传开去,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观众。
于是江冰就唱开了,从老狼的《恋恋风尘》唱到许巍的《在别处》,从罗大佑《梦中人》唱到郁冬的《时光流转》,把这段日子所学的歌唱了个遍。
叶禹凡站在不远处,抱着速写本,把人群中气质飞扬的少年画了下来。
蓝天白云下,紫藤树花盛。谁也猜不到,这张画日后会在拍卖场上被人疯狂飚价,最终以八百万的天价被人拍走。
……
两人成日无忧无虑,江冰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忧虑过的事,就当他以为叶禹凡会一直在自己身边时,叶禹凡却忽然对他说,他可能要走了。
江冰震惊地问:“你要去哪里?”
叶禹凡说:“出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江冰的脸色可以说有点恐怖,对一个出生以来从没出过市的少年来说,“出国”这两个字几乎和“生离死别”差不多!何况在那个年代,出国是非常风光的事,普通老百姓想都不会去想。
“你……你要出国?”江冰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绝望,他希望叶禹凡是在开玩笑。
“嗯,”叶禹凡却郑重道:“上周,我爸和我谈了谈。”
原来年后至今,叶禹凡的精神和身体都基本恢复了,叶父叶母便考虑着说服他重回学校。毕竟他们曾在儿子身上寄予了极大的期望,现在他就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