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园内,樗蠡召见虹炼,旁人全都屏退。虹炼满身是血,周身热汗蒸腾,一双冷眼却泛着寒光,盯住端坐的樗蠡。樗蠡忽然叹了一声,扶额道:“原以为到了这种时候,你的行迹应该也暴露了。你若当真去投诚,我一点也不会惊讶,但是你却回来了,告诉我,为什么?”
虹炼面无表情,冷冷答道:“或者你该先说明,不肯重用我的原因?”
樗蠡看着他,难得地严肃道:“那我再问你,投靠魔界的动机为何?”
虹炼狂傲道:“为了战争,为了制造混乱!”
樗蠡不以为然道:“难道不是为了作为暗桩,替人界当内应吗?”
虹炼哼道:“你凭什么这么判断?”
樗蠡反问道:“邪道第一魔头炼狱子,叱咤风云的人物,前世便已跻身一流高手行列,如今更是两世修为加身,只有更强,却处处表现得差强人意,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虹炼右脸微微抽搐,表情不满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记忆与修为虽然可以传承,秉性却另当别论。再世为人,脾性改变,又当年少,无法自制,这都符合常理,你因此质疑我的动机,才是荒谬!”
樗蠡沉默片刻,点头道:“你这样说的通,但这套说辞未免太过客观,仿佛早已准备好。你说,一个能够如此冷静分析自我,或者是伪装的那个自我的人,又怎会在战场上头脑发热,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虹炼厌恶地将身上魔血甩到地上,大声道:“我不想继续解释下去,反正看在好猜疑的人眼里全都是伪装与狡辩!我只问,你是否亲眼看见我虹炼做出危害隳境之事?又是否看见我与人界有来往?”
樗蠡闻言,答道:“目前没有,但这无法保证将来不会有。”
虹炼更加厌恶道:“用遥不可及的未来揣测我,质疑我,限制我,这便是你樗蠡用人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干脆说我今日要刺杀你,杀鸡儆猴,将我斩了也好!”
樗蠡闻言,轻轻唔道:“你说的对,或者是我看错,罢了,日久见人心。但还是有一句话,能否受到重用,全看你自己。樗蠡不会限制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只是你若仍然表现平平,那便只配做个蝎。相信以你之能,问题不在能不能,而在想不想,言尽于此,好自为之,下去休息吧。”虹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他走后不久,殃者走入,笑问道:“心谈的如何?”樗蠡摇头叹道:“无果呀……我欲交心,他却拒人于千里,正是叛逆的年纪不是吗?做家长的多包容就是。”
殃者嘿嘿阴笑,道:“属下虽然不及军师大人富有智慧,却也识得人之好歹,虹炼此子好战易怒,无所谓立场,也无所谓生死,这种人或者不够忠诚,却也不会背叛,军师大人大可不必再试探。”
樗蠡唉道:“你所说的只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东西,就如你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与不服,事实上心中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吗?所以他心中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谁又能看清呢?”
殃者闻言,哼道:“不要妄加揣测,属下绝对是表里如一!”
樗蠡哈哈一笑,道:“不说了。 经他一闹,再等下去也无意义,倒显得樗蠡真个狂妄,太伤学弟们面子。你且按布置行动吧,记得掩人耳目。”殃者领命,悄悄退去。半晌过后,天无相断入内,樗蠡请他坐,他却像尊石像,一动不动。樗蠡便开口道:“天无将军,你为何肯回归魔界,这个问题困扰樗蠡许久,脑袋都快想破,麻烦替我解答好吗?”
天无相断不语,樗蠡便再说道:“也许明日决战,我该让王子凄带头冲锋。至于他的对手,该选谁好呢?盖戮黄泉、魔刀、黑瑶还是以一敌二?”天无相断闻言,首次表情变化,皱眉道:“汝既看出,何必多此一问?”
樗蠡轻笑道:“守护王子凄,乃将军如今唯一生存意义。樗蠡不知是谁让将军萌生出这个想法,但那人心机当真不浅,不知可否相告?”天无相断没有考虑,答道:“覆世灭道之主。”
樗蠡喔道:“想来也是他,有趣的人,此时他的身份大概已揭示天下了吧,哈。天无将军既然有心保护王子凄,樗蠡便要向将军提要求了,将军可愿屈尊领受吗?”天无相断面色不改道:“说吧。”
樗蠡点头道:“隳境如今形式不妙,军心涣散,士气低靡,但樗蠡既在,便可翻盘,前提是将军肯主动出击,不知意下如何?”天无相断闻言,转身向外走去,跨出书房的一刻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樗蠡含笑目送他离去,随即又自语道:“都听见了吗?感动是吧?换成是我,也会热泪盈眶呀。”便有一人从书房暗影中步出,正是王子凄。
樗蠡见他皱着眉,不言不语,便笑道:“是不是该考虑重拾师徒之情?他虽不再是火宵之夜,你也不是当初的王子凄了,放下隔阂,主动找他畅谈一回如何呢?”王子凄哼道:“谈什么?有何可谈,又不是孝!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师父吗?若嫌我不够强,说服炼违天,让他把离峪我,自然所向披靡。”
樗蠡笑道:“何必嘴硬呢?难道你不渴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吗?”王子凄再哼道:“无聊!我为何要用刀你知道吗?”樗蠡想了想,答道:“因为你的夙敌用剑,不是吗?”王子凄不屑道:“不是!我选择刀,便是希望亲手斩断一切因缘,做纯粹的自己,你懂了吗?”樗蠡喔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