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郑瑄躺回了床上,想了好片刻,才用手臂捂着眼睛,嘴角却是向上弯起“呵呵,呵呵,子嗣艰难,我本就没有想过娶妻,又何来的遗憾!”虽是这般说,但那手臂掩盖处却是渐渐的有了两行泪痕,“亲人,亲人,哈哈,这个府上谁会将我庶子的庶子放在心中,哈哈哈哈.....”
谷雨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自家少爷这满含悲怆的笑声,立马眼睛一酸,也要落下泪来了“少爷!”推开门,随后关好,现下还是冬日,气温本就低,但少爷的屋中却是连一个火盆都没有,床上的被子也是半旧不旧的,压根儿不保暖,这次因为京中动乱,少爷又受了伤,禀报了老爷之后,也没有个说法,这大夫还是谷雨自己悄悄的从后门领进来的。
郑瑄听见谷雨的声音,立马擦了擦脸,“回来了!府中怎么样?”
谷雨也当做没有见过刚刚自家主子的失态“府中一切安好,少爷莫担心,但您的身子?”
“我没事,只是这次事之后我却是对这家在没有半点情谊了!”捂着胸口,感受着内里伤口的疼痛,郑瑄仿佛又想起了那个晚上,乱作一团的家,为了逃命将自己的儿子推向那些兵痞以做阻挡的父亲,将庶女送给那些流氓的嫡母,想着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家中几个到了花期的庶妹一头撞了墙,几个庶出的儿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难不成,他们这些庶子、庶女就永远的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吗?
“谷雨,你主子以后怕是不会娶妻了!”床榻上,郑瑄的眼中暗沉暗沉,看着一路陪着自己的奶兄,想起自己奶娘一家,心中亦是一阵疼痛“我想要脱离这个家!”这句话,他郑瑄心中想了无数次,但唯有此时,才第一次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少爷!”听到这话,谷雨惊了惊,“您,您是要?”
“对,就是如你所想,我想要脱离郑家,除了过继出去,也就只有分家或者被逐出宗族,既然我这辈子都不想娶妻,那么怎么选择还不是一个样子!”说道这里,郑瑄的眼中满是神采,看得一旁的谷雨都惊呆了。
但回过神来,谷雨眼中只有心疼,心疼自家少爷的不容易,在这郑家怕是没有人会来关注他们这对主仆了吧!
“少爷,不管您要做什么,谷雨总是支持您的,只是宗族中也有好几户族人家中没有子嗣,若是少爷您想要过继出去,却是需要好好挑选挑选的!”其实谷雨想要说的是,少爷您以后子嗣艰难,却是不能够让别人知道,否则,又有谁家愿意过继自家少爷,毕竟,想要过继一个继子的人家都是因为家中子嗣断绝,想要过继一个儿子来多子多孙。
“这倒不用担心,终归我才十三,还不着急,且我若是过继出去的话,怕是也不会过继到宗族那些大家大户中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身体养好!”郑瑄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倒也是不着急了。
谷雨见自家少爷主意已定,干脆的去煎药去了,躺在床上,郑瑄闭上眼睛,脑海之中思绪不断,‘自己只是个庶子的庶子,嫡母不慈,亲父不理,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一切只能靠自己了!’想着自己受伤这段时间都没有去族学,功课也落下了许多,郑瑄放在身侧的两手就不自觉的握成拳,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的,若是自己身份不够,说不得看中的东西也会被他人抢走,再想想这府中全是看人下菜碟儿的奴才,郑瑄更是渴望能够出人头地,所以,他选择了走科举的路线,虽然郑家族学实在是不像样,但好在里面还是有几个老举人按时教授学业,其他人或许是在内里混日子,但郑瑄却是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一切能够学习的知识。
皆因他自小便能记事,于读书写字上更是有绝佳天赋,但只可惜这内宅之中,聪明的庶子皆是不长命,所以他从没有在嫡母面前表现出一点聪慧来。但这次却是好时机,嫡母重病,于后宅精力不会花费太多,出入府中,她也不会过问,只要自己抓住机会,就能够去外面书斋中多看看,虽说买不起书,但过过眼瘾还是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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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定国公的生辰,虽说不是整寿,国公府说了不大办,但好歹也是超品的国公,就算是平常庆祝,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再加上前些日子的救驾之功,使得这一日真国公府邸门前车水马龙,贺寿的、送寿礼的都需要排队才可。
早上,所有孙辈外带一个重孙辈的都到福寿堂中给老国公磕头贺寿。之后,家中的女人们就忙活起了中午的宴会,这个宴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七郎并没有看见,为他们几个小的,花厅特意安排了一桌子,大哥和二哥却是在外间和大伯三伯一起,忙着招呼客人。
今日来的都是家世相仿的,但很显然的,这些人都没有带孩子过来,显见的是上回的事情给弄怕了。
院子里面早就搭起了戏台子,内院女眷都在花厅中吃酒,这时见戏台子上已经唱了起来,一群人干脆边吃酒边看戏。府内几位姑娘坐在花厅一角,都没什么心思去看外面戏台上演的是什么。
十娘转头,就瞧见一旁低着脑袋吃东西的八娘头上多了两支别致的梅花珍珠缠丝发钗,再看他的耳朵上,同样多了一对精致的梅花形珍珠耳环。再看她身上穿的,用水红色的缠丝冰梅纹做的冬裙,配上同色系的短袄,看的十娘一阵眼热“八妹妹,你这头饰和耳环哪里来的,竟然这般可爱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