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低头打量那个孩子,却见那个孩子也正好抬头望向他。一双乌黑的眼珠好奇的邵安,眉『毛』很浓。他一身平民装束,右手袖子上却缠黑纱。明明七八岁是最调皮的时候,他却乖乖的跟着徐七他们,不吵也不闹。/p
邵安看着这个孩子,看着看着,突然眼睛就有点湿润了。虽是初见,但依稀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p
他缓缓抬手,想抱抱这个孩子,但又害怕孩子拒绝。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突然挣脱了张三的手,主动向邵安这边走来了。嘴角弯弯,朝邵安笑了笑,『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p
这孩子竟对邵安笑了。张三和徐七站在一旁,十分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他父亲嫉妒多年,又害他父亲流放的那个人?/p
邵安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p
孩子看了邵安的官服,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点头道:“知道,你是邵安邵珺义。我爹说,你是这世上,他最佩服的人。”/p
刹那间云淡风轻,一道曙光划破天际,照亮了漆黑的漫长的黑夜,仿佛也照亮了邵安的过去。/p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孩子的头上、身上。邵安看着那个孩子的侧脸,心道和他的父亲神情真是一模一样。邵安蓦然忆起在王府初遇苏晟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小顽童,无忧无虑的在安王府『荡』秋千。一转眼,数十年过去了,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p
“我当年认识你父亲时,他比你还要小一些呢。”邵安伸手『摸』『摸』孩子的头,突然间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他袖子上的黑纱,“你父亲他……”/p
“半年前,父亲……逝世。”孩子说着说着,低下了头。/p
邵安皱眉,即使是废太子,但其死讯也会传出,天下素服,可他却从未听闻。张三在旁解释道:“圣上下旨,废太子葬西陵,不设祭,不祔庙,百官不素服,天下不禁嫁娶。”/p
邵安闻言眼前一黑,未曾想,皇帝……真就如此绝情!/p
张三忙扶住他,又道:“不过皇上还有一道旨意,令皇长孙入宗庙玉牒,赐名祚。”/p
“祚?”邵安一惊,这祚字可指福运,也寓意国祚、皇位。听闻近几年来京中皇子们似有夺嫡之争,然而皇帝仍不立太子。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是如此打算的。/p
“你父亲,是怎么去的?”/p
皇长孙仍旧低头不语。/p
“呵,我懂了。”邵安苦笑,“他走时,有何遗言?”/p
“父亲只留下一行遗书:心之所向,九死无悔。”/p
随后张三给皇长孙安排好住处,邵安听徐七说,那孩子从小生活在黔州,但该读的书一本也没拉下,都是废太子亲自教导的。至于那孩子的母亲,则是当地的平民。战场上不方面带个女子,徐七只能带走孩子,不过也留下了暗卫,日夜保护她。/p
邵安掐指一算,苏晟晖是泰安六年被废的,到如今,也有十年了。他到底还是没有等到父亲的赦免,只留下了一支血脉,不到三十岁就走了。不知皇后娘娘,听闻噩耗时,该多伤心。/p
“废太子怎么那么想不开,为什么自尽啊?”徐七在当地,什么消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据说苏晟晖那天支开了妻子和儿子,在看守不注意的情况下,用磨尖的铁片,割腕自尽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然气绝。当时血流了满地,只在桌台上,发现了他用血写的八字遗书。/p
邵安叹了口气,他待过黔州,知道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他道:“废太子他是为了孩子啊,他不想孩子一辈子待在穷乡僻壤的黔州。只有他死了,死讯传入京城,皇帝才会想起他,才会愧疚,才会补偿自己的嫡长孙。”/p
“皇上……”徐七本想说皇帝会赦免废太子的,不过想想,十年了还没有赦免,看来希望不大了。/p
“圣上让你去接皇长孙时,还说过什么?”/p
“皇上说,如若京城不幸……失守。丞相可带皇长孙重组朝廷,不必管他。”徐七掏出圣旨,“这是皇上亲笔写下的立储的诏书,皇上请丞相先看。若同意,请丞相签押、颁诏。”/p
邵安缓缓展开,细细看了很久。阅后又抬头望向那孩子住处方向,道:“‘心之所向,九死无悔’。我便成全你们父子吧。”说罢签押盖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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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孙到后,一切准备就绪,邵安、高巍、皇长孙、刘汝卿、徐策等人在三队七队隐卫护送下,快马加鞭赶往宋羿将军所在处。那日宋羿接到邵安的兵符后,原地待命,只等邵相和高巍前来指挥。/p
到达宋羿大军的前一天,邵安将刘汝卿叫来,问道:“让你拟的檄文,写好了吗?”/p
“写好了。”刘汝卿自然已准备妥当,他拿出檄文,请邵安过目。/p
邵安接过,快速浏览一看,“还可以,个别还需要润『色』之处,我来修改。你去叫皇长孙殿下来此。”/p
“是。”刘汝卿领命退下。/p
皇长孙到时,邵安还在埋首卷宗,修改檄文。他挥手制止了下人通报,安静走进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p
直到邵安改完,才发现皇长孙已经到了。他急忙起身行礼,“殿下来了?下人们怎么不通报一声,臣怠慢殿下之处,还望恕罪。”/p
皇长孙微微还礼,礼貌的说道:“见邵相忙碌,故而不忍打扰。”/p
“殿下请坐。”邵安让下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