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悲戚戚地盯着自己的孩子,又瞅了瞅余君,见他还在沉思,便屏息不敢问话,生怕这一问,就问出了什么事与愿违的结果来。
反观子初,则是在余君的身后打量起这个孩童,刚才余君拨开其唇舌时,她也看到了小孩舌质无苔且干,没有诊过脉象,尚且还不清楚病机究竟是什么,便摇了摇头。
余君沉吟了片刻,见那妇人面色仓惶凄然,不好对她直接开口说令人伤心的话,就再追问:“发病之前他可有误食了什么?”
妇女仔细回想了一番,最后依然惶惶道:“吃食便只有这些玉米面,再没别的不妥之物了。”像她们这般穷苦的人家,能找到一些可以食用的东西就不错了。
该问的都问了,见妇女答不上什么有用的话来,便也只好作罢。
“大人,我家小犊子还那么小,这怪病若是夺去了他的……他的……可叫我怎么活……”妇人嘤嘤抽泣起来,神情悲切。
屋中哭声呜咽,逐渐传到了外头,那些冒着寒风正在外面干等着的人皆是竖起耳朵听着。
“哎,连医士大人都救不了了么?这孩子可真是命苦。”说话的人显然是认得那个孩子的,语气中不免有些酸涩。
这个贫民区中,街坊领居亲密融洽,互相帮助犹如亲人,哪家有几个丁几个闺女几个老妇皆是了如指掌,如此听到那妇人的哭声,大多数人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惋惜,多小的孩子啊。
“是啊是啊,那孩子聪明乖巧,怎么就让他遇上了这样的不幸之事……哎……”
众多人挤在一处,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不过瞬间又有人尖声喊道:“不会的不会的,小犊子是好人,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先前说话的乡民们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大约十岁的大眼睛圆脸小女娃,她神情笃定又认真,正鼓着腮帮子,嘴唇紧抿。原来是王二子家的兰丫头,一直以来和小犊子玩的很好,这时候自然是替他说话的。
大人们愣了一下,旋即无奈苦笑,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么?他们关西城区里的贫民什么都不多,就是好人多,可还不是有那么多的好人早早的就去了,反倒是那些城里那些欺压百姓顶着为民请命这大幌子的官老爷,那些作恶的人却能长寿享齐天之福……
人群后方的不远处,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腰间束着蜀锦带子,袖口镶绣着黑色软绒毛的棉袄子,双手捂着一只牛皮制的暖手袋,目光笔直地穿过人群望着那砖瓦破院,因为人大多都挤到了前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屋内,妇女的呜咽声未断,子初上前一步执起那小孩的手,眉头一紧。
看着只觉得瘦小无比,握着更是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突然厌食,究竟是什么引起的?本来就食不果腹,又怎么会厌食?
快速的搭上了小孩的脉象,发现其六脉细沉,不但是如此,手脚也是厥冷。
那妇人原本正心中哀恸,突然看到子初给自己的孩子诊脉,伤痛暂时一缓,心中惊疑,刚才只觉得对方美得惊人,难道说也是个医者?也是,跟着医士大人来的,想必是医女大人了。
想过之后,情绪又再上涌,女子行医自然也是有的,这没什么好奇怪,她只当是因为此人的出众容貌所惊,是啊,余医士大人那么了不起的人物都没法子了,一个医女又能有什么能耐,思及至此她心中抽痛。
“大姐,你先别哭,孩子所患的是拒食症,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待余某先回局中研读一下医书,再来看诊。”余君左思右想,先安抚妇人。
妇女听说孩子性命暂无大碍,果然安心许多,也逐渐停止了哭泣,只红着眼睛点头应下,再把小犊子的手臂塞进薄棉被里,又在其身上盖了一层棉袄,掖紧了之后,再送两人出屋。
屋门一开,子初和余君从中走了出来,妇人眼眶还有泪珠,目送两人离去。
贫民们都是相熟,见状纷纷上前安慰,你长我短地抚慰了几句,再探了探孩子的病情,得知了病症,且还没诊治之法后,便也都强笑着说些菩萨会保佑只累的话,没多久就散了。
原先二三十来步开外的男子凝神听着望着,大致也明白了什么,凝望着远处往另一个方向行去的两人,他的视线从余君的背影上落到了那裹着白色披风的女子身上,微微一笑,自语道:“拒食症么?看来是找不到病因了。”他好似早就猜到了结果,往身边的老槐树下一隐,步子远去,再转个方向一看时,人已经不见,只留下一串脚印于银白的雪地上。
跟着余君,子初的脑中还在思索着那小犊子的病因,事实上经过方才的诊脉,也并非是一无所获,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得以确认,行医治病,本就是慎言慎行之事,稍有不慎,得不偿失。
“你也别急,只要找到了病因,那孩子还是有救的。”余君见身边女子一路缄默着不语,便回头温和道。
冬日之下,女子肤白赛雪,斗篷披在身上仙姿飘飘,他的目光不由深了一分,忽而想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心怔,自己都看的明白的病症,眼前的女子只怕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反过来向对方解释,岂非实在可笑?
“嗯。”子初应道,含笑而视。
雪为景,雪为衬,女子明丽容颜恰似那灼目的仙客来,摇曳风中高雅萧飒,又如矜持的含笑花,庄重高洁。
他望着她,目光更柔,几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