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阴阴,公鸡打鸣刚过,街上就陆陆续续有了人活络的身影,昼短夜长,尽管天气冷寒,外头仍旧还不是特别亮堂,人们还是抛开了棉被的温暖,开始了新的一天。
“谢姑娘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啊?”管家裹着皮毛披风,在风中笑着,往手中喝了口气挫了几下,乐滋滋地为子初打开了府门。
“嗯,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子初同样笑答,没有过多的解释。
“姑娘慢走,出门在外多照顾着自个儿。”管家弯着双眼,细心地叮嘱着,听着简单朴实的话,却是让人心里跟着发烫。
子初应下,将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些,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掩藏在茂密树枝下的宁静大院,片刻就收回视线跨了出去。
这几天易长卿鲜少在住处,她一旦回来不再忙碌时,脑中就会突然跳出他的影子。令她有些无奈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竟会这样想着他了?伴着对方越久不在家,这种感觉又会增强一分。
走了几步,她脚下一滞,再回首笑问:“他今日回来了吗?”
正在亲切目送着子初的管家闻言,脸上的那对细长的眼弯作了天边的月牙,摇头答应:“主子出去时什么也没说。”
她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这世道啊——哎呦喂——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还我爹的命来……好一个人一条命呐……就是让你们给你们这些庸医给害死了啊——!”
清晨未去,路边还是静静的,偶尔三三两两走过的人也都无声地穿过。
而就这时,还带着湿漉漉的水迹的石板路上,一个面色凄然的妇人跪坐在地猛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双手还一个劲地在地上拍着打着,吓得那些枯树杈上还未睡醒的鸟儿险些从草窝上掉下。
她的哭声惨烈而悲恸,怀中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在其身边则放着一架拉货用的板车,其上用一面破旧的草席盖得严严实实,下方只露出了一双无力的脚,一动不动。
“我的爹啊……咱这是倒的什么霉,相公死的早,如今连你都要弃我母子两个去了,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妇女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尖利地磨人耳,就是睡得再死的人,只怕也要被这拼了命般的大哭给吓醒不可。
随即慢慢有人从家中探出了头,看着这个方向一脸不解和好奇。那妇人的哭闹没有停止,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下好了,附近没有睡醒的人,全都被拖出了梦,穿衣开门,涌出了家,街巷上顿时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啊,一大清早的大伙儿还没睡饱呢,在这儿嚷个什么劲儿啊……”一个年轻小伙不耐烦地从屋里披着衣裳走出,看到这一幕之后,抱怨声也越来越轻,面上浮起了一丝同情。
“发生啥事儿了?快去看看!”
又有人从街边走出,呼啦一下就冲那便跑了过去看起热闹来。
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大,围观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这本就不是很宽敞的街道也挤得水泄不通。
“唷,死人了这是……”
“真可怜,孤儿寡母的,可真是没法活了。”
“说是给治死的,这也太吓人了吧!”
“多不像话啊,那可是人命,怎么就能给人治死了!这可是要偿命的事啊!”
“就是啊,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简直就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嘛……”
就一会儿工夫,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们议论纷纷,隐约了解事因的人便出言指责起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不免怨声载道,惹人心神不宁。
惠民局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两名扫洒的小厮躲在门缝出瞧着,心事重重,瞧着事情似乎越来越棘手,那一个躲在门后的小厮抖着手慌忙快速将门一关,赶紧用门闩将门锁上,就怕一会儿那些民众看到了就冲进来叫骂,届时这就凭这两人,人们的口水汇在一起就能把他们给淹死。
“好多!好多人!”那人犹自拍拍胸脯,声音都不自觉地压到了最低。
“这还没开门呢,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后面的那个小厮竖起耳朵贴在门边,耳际闹哄哄的一团,根本听不清楚完整的话。
两个小厮平时除了打扫院子,吃穿都是住在惠民局里的,前不久还在被窝里睡得正憨,就被外头的哄闹给惊醒了,于是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物,就想要出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究竟没有看成,人倒是被困在里头出不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啊!待会子大人们来了瞧见,那得如何脱得开身呀!”其中一个小子皱着眉头,很是犯愁。
就在惠民局内的两个小厮急的不可开交之际,突然想起了后院厨房边还有采买吃食方便走的角门,两人的一个正商量着去报个信,就听见有人从那里进来了。
“不是吧,连后门都堵了?”两小厮一惊,面面相觑。
片刻,当两人看见来人之后,齐齐地呼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到几个呼吸,神经便又紧绷起来。
“两位医女来得正巧,外面正闹着,这可怎么办才好……”
日头渐上,看热闹的人当中,其中一些人还要去干活,就先依依不舍地离去了,随即又由其他人挤了进去。那个妇人嗓子都哭的有些沙哑,但是那哀伤的神情不减分毫,凄厉的哭叫已经缓下,双目通红,用袖子直抹眼泪。
她臂弯里的孩子愣愣睁着眼睛看着,被这样的场景震得仿佛吓傻了一般。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