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说不出的沉闷,叶文清面容皱成一团,瓮声瓮气的嗓音吓得宫女含着哭腔:“回大人,殿下的膳食均是询问过太医院的,均是一些健胃利脾之食,并无不妥,午时殿下更是只吃了几口清粥便吐了,奴婢们想过许多法子殿下就是无法进食,大人,奴婢是万万不敢马虎的!”
这样听来,叶文清的面色更加难看,如此一来就不是膳食的问题了,难道说……他双目一凝,眼底出现了惊惧之色!
在他冥思苦想之际,沈培英已经翻看着邵阳太子的唇舌,他面色赤红浑身发烫,一对小巧英秀的眉纠结在一处,正陷入昏睡,间歇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刘穆元和院使蒋兆丰共同请脉,两人的神色都是慎而重之,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几个医官双手都开始发颤……
当寝殿中的人都退出时,帝后二人都伫在门外看着。
“穆大人先与朕说。”承显帝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压制住心中的躁动,冷静沉着。
刘穆元深行一礼:“殿下本应是胃脘不适,如今病情大转,出现了高热且居高不下,依此看来……看来……”他惶恐而为难。
“若无错漏,朕不加罪于你,说。”承显帝已经瞧出了不对,眸光微沉,龙袍明黄衣袖下,双拳徐徐紧攥。
“是。”刘穆元整了整容色,目色严峻道:“臣等一再确认了,太子殿下罹患之症乃是……痢疾!”
痢疾?!
一旁,端贤皇后面色猛然刷白!
“这不可能!太子饮食规矩,怎么会患此病?”她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可作为一国之母,又怎么能在人前失态,她竭力保持镇定,身后的婉菁也适时急忙上前一步,搀住了她的手。
刘穆元面有愧色:“此症不慎便极易与普通泄泻混淆,且多发于夏暑,于情于理时下也是不该有的,臣等最初疏忽了,俱是未曾考虑到这处……”他咬咬牙:“陛下娘娘恕罪!”
承显帝胸中仿佛被塞入了一团棉,令他透不过起来,刘穆元这番话着实令他难以置信!
痢疾一直以来是本朝难控制的急症之一,并不是绝对无药可治,而是因发病急促,医员们往往来不及查出病因,病人的症状便加重,继而症状改变越发复杂,误治后乃至形成久痢。
发病时轻则也罢,重则可出现高热,昏厥,惊厥,甚至休克的危急现象,对于所有医者来说都是十分棘手的病症,虽不如疫症那般快速夺人性命,却危急之时也可致命。
而如今邵阳太子正是处于病情急险的境况!
病情来得很是凶猛,就算是太医院的医官们想要隐瞒都无济于事,邵阳太子身患痢病重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举朝哗然,内医院找寻治疗之法的同时,端贤皇后更是日夜忧思,神色恹恹,难过不堪。
不止是朝堂,后宫中消息传播得更是迅疾。
一顶四人抬的轿辇晃晃悠悠从宫墙内的甬道内穿过,素纱半遮半掩,身着明丽妆容的女子体态妖娆隐约凸显,便是这般迷朦之景,就不由让人心驰神往,心中暗想美人是何等风姿。
就在轿辇拐了个弯时,迎面便撞上了另一顶轿子,同样是白纱遮掩,可与之不同的是,那轿子的主人端庄清丽,便是带着些微的媚态,也是极为洁净的。
没有多久两方便相互擦肩而过,无论是哪顶轿子的主人,都未相互看彼此一眼,漠然地仿佛压根便没有遇到过。
待双方都往前行了数步,远远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其中一顶轿子外跟随的宫女凑近了些,不满地轻轻嗤声道:“那宫的如今小人得志,便越发嚣张了,娘娘您方才是没瞧见庄妃的模样。”
“不就是一时给了颗糖吃,有什么好显摆的,本宫若是想,亦不是不可。”软轿上酥软的声音懒洋洋道。
宫女有些委屈,道:“娘娘您瞧瞧,且不说庄妃,就是那景嫔,先前还是做了好些年贵人的,好不容易得了圣眷,便都将陛下迷得晕头转向眼巴巴地想着法子去邀宠,娘娘若是不出声,谁知道陛下会如何被她们哄了去。”
“小风小浪,能成什么气候……”元妃声线绵软轻柔,可听起来恁地飕冷,轻而无温。
丫鬟无端地打了一个寒噤,便陪着笑:“是,哪里比得上娘娘。”
一面华美的锦缎半露在纱帐之外一动不动,伴随着轿辇的前行,纱帐随风摇曳,而内里的人没有回应,甬道上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下规律的脚步声阵阵踏响。
那跟随在轿子左侧徒步的丫鬟夏柳仔细聆听着轿上的声响,好半晌耳边都是静悄悄的,才舒了口气,而在这时,方才已经不在说话的元妃突然幽幽开口冷笑嗤声:“她倒是想的周全,太子正在病重之际,此时去安慰陛下皇后,果真是最合时宜的,哦,难不成她去了太子的病就好了?真是可笑……”
话中尽是讥讽之意,字字都是针对着她身后远去的轿子上之人。
二者早就已经相互看不见,而后方软轿中的庄妃似乎听到了元妃的那席话,忽的弯了弯眸子。浅笑道:“若本宫真真能帮上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忙,也不知她会如何做想。”
隔着一层纱帐,桃溪的声音脆生生的,笑道:“只怕这次,元妃娘娘可要失算了。”
“快了,只要有她在本宫身边,大约真会如此罢。”庄妃目光平视前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人,柔柔地笑着。
空气中拢着一层薄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