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阿和脸上的皮肤都快缩成了包子,正色着叹了口气:“谁让咱们只是贱民,无权无势,若不然你也不必这般为难,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姐,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子初沉默。
“阿和!快!快出来,苏阿婆她被县丞家少爷给……给撸走啦!”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嘶哑了,显然是跑了很多路,急匆匆赶过来的。
余阿和听到门外有人这么嚷道,烦闷的面孔上骇然失色。
子初比他更快,眨眼间人就穿过了竹帘,到了药柜便一看,那焦急得来回踱步之人可不就是刘婶子。
“刘婶,别急,慢慢把话说清楚!”余阿和跟在子初后面跑了出来,立即拉着刘婶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定定心。
刘婶子一口气饮尽,还不等缓过气,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因余阿和与子初不在家,苏婆婆也一直托刘婶子照看,谁料今天他们在闲聊时,县城少爷突然带人闯进苏婆婆家,强行就把苏婆婆带走,还要子初今晚就过门,如敢抵抗,就要苏婆婆的老命!
子初宽大的衣袖底下,双拳攥得极紧。强取豪夺,在权贵面前,她这样无势可依的普通贱民,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子初寒着脸,隆冬的霜雪都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冷意。
官道上,一架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了一地枯叶,街道两边的人们怔了怔,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不由摇摇头,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一年之内,苏婆婆家里已经不再是以往那又小又狭窄的破农户了,由于生活好了,家里也修葺了一遍,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
只是现在,院子里一团脏乱,鸡舍旁的泥地上,一只瓷碗摔成了三瓣,混着破碎地碗屑,谷子撒满了一地,筛子上晒好的干草药也被打翻,七零八落地铺陈一边,就连晒着衣服的竹竿也没有幸免,苏婆婆不在家。
“王八蛋!”余阿和暴跳如雷,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就要冲进去找那帮人算账,被子初拦住。
“姐!好好的一个家,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一年来也不是没有仗势欺人之辈来捣乱过,但是没有一次让他这么愤怒,因为此时牵扯上了婆婆。
子初深吸了一口气,步伐稳稳地走了进去,无喜无悲。
“哟!谢姑娘回来啦!”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甩着香帕,扭着水桶腰,搔首弄姿地走了过来,涂了鲜红口脂的嘴唇一张一合,皮笑肉不笑地道。
余阿和气不打一处来,一步上前把子初揽到身后,没好气道:“都滚开,我姐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妇人用那粉色帕子掩住嘴浪笑一声,眼中带着一抹浓重的讥诮道:“小子,我们家少爷说了,你姐姐不嫁也得嫁,她不跟我走,可以,那老太婆明日我就让人给你们送回来,到时候,就是要用丧幡,我也要把她绑了去。”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余阿和怒火喷张,眼珠子都快要迸裂出来,脖子上的粗大动脉一跳一跳,整张脸都涨得血红!
子初一把拉住处在暴怒边缘的余阿和,面色静的诡异,她淡淡道:“我答应跟你走,前提是放了我婆婆。”
夫人闻言一喜,换上了可亲的容色道:“这就对咯!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们少爷,这荣华富贵你就是一辈子都甭愁了,早知如此,你接受了,不就啥事儿都没了嘛。”说着还啧啧两声。
子初瞳孔幽深,其中暗光一闪即逝,讽刺地一笑。
余阿和一把抓住子初的衣袖,吼道:“不许去!姐,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救婆婆回来的,你不能去啊!”,小妾,那可是跟奴婢一般,主人哪日厌了,随随便便就能送了人,如一件物品。若是去了,一辈子就毁了……
“阿和。”子初的声音轻飘飘地。
余阿和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只有我才能救婆婆,明白吗?”语气中没有悲痛,没有哀怨,只有余阿和一人能够听清,子初说的是实话。
他两眼一闭,痛苦地抓着头发,蓦地就顿了下去,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从他指缝间掉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妇人睨了余阿和一眼,嗤笑一声,便唤来那些跟着她未曾离开的随从,带着子初就要走。
“慢,”子初忽的开口,道:“容我再办完最后一件事。”
妇人呵呵一笑,心道反正事已成,况且还有老太婆做人质,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于是撤开那些前拥后跟的仆人们,放子初进屋了。
不到一会儿,子初扫视了一眼低矮的房屋,终于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对妇人道:“走吧。”
“姐!”余阿和凄厉地喊道。
子初回过头去,面色柔和道:“照顾好自己,药草认仔细,以后不要再弄混乱吃了。”说完,就抬脚出了们。
余阿和眸光空洞,盯着门口发愣。
就在这时,门外骤然一阵喧哗,也不知是谁又跟别人争吵,余阿和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渍,冲到屋外,就看到了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顶精致的软轿,除了八个轿夫之外,跟随一道的,还有十个带刀的家伙。
那刚才还在卖弄风骚的妇人一看到有人横插一脚,就换上了警惕之色,高声道:“不知是哪位贵人,还请下轿来一看。”
“大胆!此乃宫廷医官夫人大驾,小小民妇胆敢让夫人出面见你!”领头的带刀随从厉色言辞,目光凶煞。
浪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