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镶此话一出,庄妃优雅地持着玉筷的手一滞,再徐徐落下。
承显帝面色如常,道:“给朕说说,是哪家小姐?”
原本还在欢声交谈的各位大臣突然小了声音,纷纷竖起耳朵听贺镶的回答。贺镶两次娶妻,其二位夫人均英年早逝之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略有耳闻的。
尤其是数年前,这位振国公府的二公子,为微服私访遭遇刺客的承显帝挡了一支毒箭,从此身子孱弱后,无论他是要娶谁家的小姐,或者是看上了什么美人想要纳为侍妾,承显帝一概默许,除了前后娶的两个夫人,三年来还要了数十个美女做妾,但凡是看上了,陛下就毫不吝啬赏赐他。
这次他的提议,没有人会怀疑最后的结果,只是大家感到十分好奇贺镶到底看上的是什么样的女子罢了。
子初神色平淡,眸中掩住了狂涌的波涛,一只小巧的手悄悄捏紧了子初的手腕,掌心的湿意浸渍着子初的衣袖,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都是冰凉的。
贺镶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在周围一一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某一处,笑着指到:“便是她吧。”
数十双眼睛赤裸裸地看了过去,被贺镶随意那么一指的女子一身雪色宫装,灯火之下更显靡颜腻理,一副仙姿佚貌说不尽地幽闲窈窕,黛青色的娥眉婉转,中心一点妖异的血色朱砂晃人心魂,臻首直视前方,不窘不迫,医女中居然有如此国色!
承显帝仅是那么一眼,神色微动,一时也颇觉诧异:“医女?姿色奇佳,倒十分难寻。”
在他身边的钲王也怔了怔。
李华容眉头微皱,却只能轻叹,面对这样一个贵族少爷,她就想要站出来说话,也无济于事,只怪人微言轻,可惜了人才。
林若美目中不掩惊讶,随后视线一瞟,不远处静坐的妖艳女子与她眼神瞬然交会,随后勾起眼,里面的欣色几乎就要翻滚而出,却被她瞬间压制。
元妃涂着紫色蔻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相互抚着,妖冶的媚眼瞟了瞟成为焦点的子初,探究的眸色将其从上到下描绘着,沉静不语。
一干臣子们交头接耳,这样一个美人眼看就要被贺镶占有了,又是羡慕又是惋惜。
叶文清只是一愣,然后恍若未觉地继续动着手里的筷子,反倒是他身边的沈培英审视了子初两眼,啧啧两声,再挑起手中未啃完的鸡爪子继续用牙齿撕扯着。
一双恬澹的眼眯了眯,绽出点点金芒,轻裘缓带地弄着杯中酒,穿过众人,停在子初的身上。
承受着数人焦聚的目光,子初心间百感交集,好不容易逃出了他的魔爪,竟让他耍了一次手段。在承显帝还未彻底将她推入鱼腹时,她心一狠,当着所有人的面掷地有声道:“陛下英明,下官不愿。”嗓音清冽,不响,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正在啃鸡爪的沈培英忽的抬起头来,他褶皱地眼皮不动,正视起子初来,一旦用心观察了,便发觉这女子气质淡如青烟,那清水般的眼眸中正潺流着谁也无法阻碍的决然,转瞬,他沉沉思索起来。
易长卿泛着淡金色的眸子一敛,从中缓缓溢出一道似赞赏似愉悦的光泽,最终,薄而完美的嘴唇扯出一个弧度。
子初甘愿冒着被处罚乃至处死的下场,也不要让自己的一切希冀就此破灭。
贺镶盯着她,悠哉道:“还从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拒绝我,该说你不怕死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子初不顾在场人一些官僚呆若木鸡的神情,轻轻拂开秦怡紧张地颤抖地手,上前一步道:“人各有志,下官只想走下官的医途,二公子若是想美眷伺候,天下多得是心甘情愿一心扑向你的女子。”
承显帝没想到一个小医女敢如此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打量起这么一个人来,笑意渐淡:“地位不高,心志不小。”
子初沉吟片刻:“下官只想坚持医者之心。”
沈培英擦了擦嘴,不禁细细品味起子初的最后一句话来。
元妃挑起眼角,绵软的身子仿佛柔若无骨,青葱手指在桌案上摩挲着,轻笑一声:“想或者不想,那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嘴巴挺利索,却是个不要命的。”她的话酥软妩媚,却似藏着淬了毒的针。
子初面色微变,不做声。
自始至终,宜妃只是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依本王看,贺二公子不若把话收回了。”蓦然一道低沉地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手中的金杯泛着细碎的柔光,在捻转中忽明忽暗。
众人回眸,一惊,易长卿噙着一抹淡笑,风淡云轻地道。
贺镶眼中一团晦暗,笑道:“只是一个女人,殿下这话未免显得事态严重了。”他看向易长卿时,眼底蓄着道不明的冷意。
晟钲注视着易长卿,眉宇中满是诧然,淡漠如斯,何时开始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京城瘟疫之事,不知诸位可都还记得?”易长卿答非所谓,反而转开话题。
林若面色一僵,神色明暗不定。
承显帝奇道:“瘟疫之事如何?”
易长卿不紧不慢道:“那阵子臣弟一直都在城内处理琐事,瘟疫这般大事,多多少少臣弟还是关心一二,很不巧,正好就让本王了知道了一些小事。”
贺镶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殿下这话扯得太远,似乎与此时之事无甚关联吧。”
承显帝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示意他继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