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翻禁步此举是为何意的崔少愆,怔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傻了吧唧的低着头,看着那闯入她视线中的一抹铜黄。颇为小巧玲珑的铜制铃铛,被一根红绳巧妙地系在了一起。配上那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小的翡翠平安扣,煞是好看。
绸缎和云锦混拼而成的红色绣花底高鞋,连绵不断的波状蔓草纹,勾着蓝线被绣到了鞋面上。浅黄色的流苏颇为俏皮的自然垂落着。
崔少愆好奇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脚踝之上是一袭鲜艳似火的红色石榴裙,半臂开衫的浅黄色褙子下,一件纱罗制的袒领短襦若隐若现。
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上,一串极为漂亮的璎珞,顺着那修长的脖子,垂挂到了胸口上方。下坠蓝田玉材质的平安锁,上挂蓝白红相间的珍珠,一圈又一圈的小玉片混着圆圆的金珠子,颇为锦上添花的缠绕在了它的四周。
材质和用料的讲究,让崔少愆惊讶到不断咂舌。只是,在她看清对面幂篱下的脸庞时,咂舌就变成了惊讶。
由胭脂纸精心涂抹过的烈焰红唇,那仅是一瞥便很是熟悉的轮廓,即便隔着面纱,那极近的距离下,还是让她看清了隔扇后突然出现的女子真容。
两脸震惊的二人,相望无语凝噎……
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崔少愆的后脑勺上。赶过来的辛云谦抬眼示意着江政赶紧想法子后,便欲厚着脸皮拉走崔少愆。一道甜如浸蜜的柔和嗓音缥缈的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既是翻了牌子,当应按着规矩来。”乐阑珊身后走出了一个文静秀雅的小丫鬟,接收到她的指示后,朝着崔少愆邀请道。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吟诗作对还是轻歌曼舞,小公子尽可择其善者而从之,我们家‘校书’皆可。”
终于知道自己闯祸了的崔少愆,紧拉着江政的衣袖不敢撒手。对此一窍不通的她,既没有‘财气’也没有‘才气’……对自个儿的认知还是相当的有自知之明的她,被吓到连话都不敢说了。
虽然说碰到了老熟人吧,但是在大牢里就想害她的闺女,都被卖到汴京了,还能好到哪里去啊。再说大牢中她可是穿着女装来着,万一她张个口,引来不必要的猜测,岂不是得不偿失。
江政看着那紧抓他衣袖的手,心思急转。如若能在此博得他那未来内兄的好感,那他与衣紫姑亲事岂不是就要成了。
“我们选轻歌曼舞中的舞斗。”江政此言一出,倒是让围观而来的‘文人墨客’都耳目一新了一把。
辛云谦直观感受到那投递在他身上的饱含深意眼神后,心中警铃大响。还没来得及挪步就被江政一把推了出去。那用意昭然若揭到周围的人都猜了个大概。
砖木结构的庙台之上,一身高八尺有余的青年,一身青色罗衫。平素纹的褐色长裤随着他的动作而随风舞动着。节拍精准、旋转自如的步伐,配上那杀伐果断的剑招,倒是颇有一番豪情壮志。
此刻正跳着剑器舞的辛云谦,赤红着眼眶,额上的冷汗一滴接一滴的砸落到了庙台上。原因无他,只因看台下寥寥无几的“观众们”,虽说没有喝着倒彩,但也大差不差了。
反观其几步之远的另一侧,那人声鼎沸的场面,就知道他有多么的难堪与丢人了。
群情激昂的看台之下,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那一抹艳红色。那集器乐、舞蹈、歌曲于一体的霓裳羽衣舞,光是声势就妥妥地赢麻了。
崔少愆颇具同情的瞅了瞅辛云谦,简直没眼敢再看下去。忽然发现江政此人,亦并非如表面那般书气袭人。想到安静坐在他对面的江政,也可能是个白皮黑陷的“黑芝麻汤圆”,崔少愆就不寒而栗的缩了下肩膀。
斗舞即将结束的尾声,一个身段婀娜的‘引客’捋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端起用草纸提前包好的——那装满香料和吃食的托盘,扭动着蛮腰,迈着小碎步走下了庙台。
崔少愆瞪大了眼眸,看着挨个跟观众讨要赏钱的引客。只见每个观众掏出银子后就拿走一个纸包,那井然有序的模样,让她再次惊讶到张大了嘴巴。
托盘在递到崔少愆的面前时,那个引客将一个装有吃食的纸包,主动地递到了她的手心中。
舍不得掏银子的崔少愆,厚着脸皮就要拒绝之时,就看到了纸包之下的两个笔触轻盈又娟秀的文字。
“叙旧?”
引客拿眼神瞅了瞅乐阑珊的方向后,又冲着崔少愆妩媚的眨了下眼,之后便越过她朝着下一位观众走去。
江政颇具深意的旁观着引客与崔少愆之间的互动,眸中的一抹深思划过。看样子,他未来的内兄,身上亦藏了不少的秘密啊。
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人走茶凉的勾栏庙台,热闹尽兴之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素雅奢华’。
风花雪月的雅舍内,一张摆放颇为丰盛的肴桌上,坐着四个人,站立着两个人。
乐阑珊摘下了幂篱,与崔少愆面对面的对视着。站在她身侧的两个丫鬟,一个手中执着酒壶,一个手中捧着手帕恭敬乖巧的等待着。
辛云谦颇为受宠若惊的盯着乐阑珊,早将之前丢掉的颜面扔到了十万八千里。与他相对的江政则是颇感兴趣的观察着崔少愆。细致入微到让本就不自在的她更加如坐针毡。
一个是不能说话,一个是不敢说话。再次无语凝噎的两人,心事重重却又不屈不挠的硬撑着。
十个呼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