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怔了怔,低头道:“都怪我无能,没考上举人。带着他们来了京城,说是宏图壮志、蓄势待发,其实却什么也给不了皎姐儿……她已经到了年纪,秀才之女说的亲事,怎么比得上举人之女?”/p
女儿虚岁已经十五,眼看着就要说人家了,已经不可能等到三年后他再考秋闱了。作为父亲,在女儿一生中最为关键的时刻无法给她带来助益,便是他日后金榜有名,对女儿的未来也不会有多少实质上的影响——只想到这些,他便愧疚无比。/p
沈禄也沉默下来,想起许久之前长女定亲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张氏亦是感触良多,佯怒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不可能凭空给皎姐儿变出个好夫婿来!倒不如沉下心好好地替她在京中寻一寻,许是有合适的少年郎呢?皎姐儿这样好的丫头,我可舍不得让她随随便便地配了人。”/p
想起家中那个不靠谱的金氏,张峦立即毫不犹豫地道:“皎姐儿的事便拜托大姐了。我也会在国子监里寻一寻,好好相看相看。到时候,大姐替我会一会对方家的女眷,就不用金氏再出面了。”/p
三人又商讨了半晌,初步定下了一些对少年郎们人品家世的要求。这时候,好酒好菜也都吃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张峦便向沈禄与张氏告辞。沈禄正要亲自将他送出门,张氏忽然低声道:“皎姐儿是个聪慧的孩子,你暗中将咱们的意思给她透一透。”/p
张峦颔首:“大姐放心,这样的大事,我从来不打算瞒着她。我也是这些日子才看出来,这孩子的主意正着呢。便是咱们给她寻了合适的少年,也得她看着欢喜才好。”他如今已经将女儿看成了顶立门户的儿子,什么事都愿意与她商量,她的人生大事自然也不会例外。/p
想起侄女秀丽的小脸,张氏满意地点点头:“你回去后便告诉皎姐儿,我这两天会派人接他们姐弟俩一起去进香。”/p
到得家中,张峦便转述了张氏的话,张清皎自是笑着答应了:“姑母什么时候使人来都无妨,东西女儿都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倒是爹爹今儿特地去姑母家一趟,并不只是为了传这个口讯吧?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么?”/p
张峦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今儿圣旨发往国子监,说是春闱的日子没有变化。我给他们捎带了消息,你姑父总算能静下心来备考了。”提到春闱,他便想起了沈禄的举人身份,心里禁不住有些酸涩。若他几个月前争气些,说不得这回也一起考了春闱,兴许还能给儿女挣个更好的出身。可惜,他仍然只是区区一个秀才,连秋闱都屡战屡败,春闱对他而言更是遥不可及。/p
张清皎瞧出他的心绪有些低落,刻意眨着眼问道:“这次姑父下场可有把握?因地动变故受了惊吓的举子应该不少,姑父若能维持平常心,说不得便能高中了呢?”/p
这些天来,张峦已经很难得见她『露』出小姑娘天真烂漫的一面,心里也开怀了不少:“但愿如此。若是你姑父高中了,定然是承了你的吉言。到时候可得让你姑母好好地奖赏你。这两天你们去进香,你也不妨在佛前好好替你姑父说几句话。”/p
张清皎抿着唇笑了,眉眼弯弯,尤为娇美可亲:“佛前自有姑母替姑父说话,哪里能轮到女儿我呢?我呀,还是好好地替爹爹说话,让佛祖保佑爹爹三年之后金榜高中得好。女儿如此诚心,佛祖定然不会教女儿失望的。”/p
张峦听得,心里软乎乎的,只恨不得女儿还是几岁的模样,将她抱起来好生亲近才好:“放心,佛祖不会让你失望,爹也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罢,他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书房,巴不得转眼就能秋闱春闱,让他得以有机会好好地向女儿证明身为父亲的强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