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便到了九月中旬, 坤宁宫内外皆严阵以待, 该准备的备产之物都有条不紊地准备妥当了。许是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朱佑樘也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每日几乎是隔半个时辰就会派人去坤宁宫探看情况,确定自家皇后是否有发动的迹象。/p
张清皎啼笑皆非:“放心罢,我若是真发动了,第一个要告诉的便是你。所以, 你只管安心等着就是了,我可不会因着你忙于政务便强忍着不让人去禀报你。你也不必担心某日回到坤宁宫的时候, 就发现我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p
听得她的保证后, 朱佑樘终于定了定心, 不再频繁派人回坤宁宫了。不过, 他的睡眠却渐渐变得浅了起来。不仅能听见自家卿卿不舒服的低『吟』声, 还会无缘无故地经常半夜惊醒。每每到这种时候,他必须仔细确认自家皇后并没有发动的迹象,才能安心下来继续入睡。/p
即将进入九月下旬的时候, 忽有一日,朱佑樘没有去早朝。张清皎醒来的时候,见他坐在床边看书,禁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疑心自己是不是睡过头了。可窗外的天『色』依旧是往常时的模样,可见此时应该仍是卯时正左右, 她的生物钟仍然很准。/p
“卿卿没有起晚。”朱佑樘扶着她坐起来,淡定地道,“是我没有去早朝, 告了病假。”/p
“病假?”张清皎怔了怔,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担忧道,“万岁爷前两天不是刚请过平安脉么?既然觉得不舒服,为何不让太医院院判过来诊脉呢?”在她的印象中,他已经许久不曾生病了,身子骨越发康健了。便是偶尔有些咳嗽,也不过是稍稍着凉罢了,吃几服『药』就痊愈了。/p
朱佑樘清咳一声,瞥了瞥她,难得似是有些心虚之状:“不过是忧思过甚,连续数日夜里惊醒,精神颇为不济,无法集中心神而已。只需好好歇息几日就能恢复了,没有必要将太医院院判特意唤过来。”/p
“换而言之,万岁爷觉得夜里歇息不够,所以有些难受?”张清皎挑起眉来,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都怪我耽误了你歇息。不如这几日我们分床而眠如何?我叫人将东次间的长榻铺设得柔软些,每夜万岁爷可在卧榻上好好休息。”/p
朱佑樘立即摇了摇首:“若是分床而眠,我恐怕更是睡不着了,时时刻刻都担心卿卿,只恨不得隔半个时辰便去床边探看你。”他说歇息不好所以告了病假,可不是为了让自家皇后与他分床,而是打算陪她几天。为何卿卿这一回没有与他心有灵犀呢?/p
“即使这几天歇息过来了,精气神也养足了,夜里休息不够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啊。”张清皎弯起唇来,扶着他缓缓地站起来,手轻轻地托住高耸的腹部,“我可是在为万岁爷解决后顾之忧呢。”/p
“没有甚么值得卿卿费心思的,我不过是想歇息几日,顺带好好陪陪你罢了。”朱佑樘道,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你都已经临近生产了,之后便要坐月,咱们至少须得有一两个月无法时时相见。我便想着,趁着这几天可须得与你寸步不离才好。”/p
张清皎禁不住笑了:“依我看,万岁爷是想好好陪陪我,顺带歇息几天罢?还特意告病不上朝,若是让大臣们知道了,心里还不知会怎么想呢。”该不会将她当成是『奸』后,刻意诱导勤奋的君王变得懒怠起来罢。/p
“随他们如何想都无妨,横竖最近没有甚么要事需要处理。有内阁在,即使突发紧急之事,也可随时来坤宁宫求见,不会耽误事的。”朱佑樘道,望着她洗漱梳妆,又禁不住轻叹,“仔细想想,这几年来,若非除夕与上元时,我也从未连续陪伴过卿卿几日。”/p
“并非时时刻刻不分离才是陪伴。”因是孕期,张清皎并未盛妆,只是梳了松松散散的堕马髻而已。她回首一笑,明眸中带着愉悦之意:“我们朝朝暮暮都相见相守,我已经很是满足了。且每一旬的休沐之日,万岁爷不是也都整日陪着我么?”/p
“卿卿觉得,这便已经足够了?”朱佑樘皱眉道,“可我觉得不够。尤其你现在是双身子,我真恨不得将你随时带在身边才好。若你能像之前那样留在乾清宫西暖阁里,我又何至于挂念至此呢?”/p
“归根究底,万岁爷还是不放心我和孩子。”张清皎道,牵着他的手来到东次间的长榻上坐下,将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腹中的小家伙仿佛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立即拿小拳头小脚丫在里头轻轻地推打起来,精神十足。“你看,他如今好着呢,我也好着呢。”/p
朱佑樘闷闷地道:“即使你们如今好好的,但万一发动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呢?若是我来不及见着你,你就被送进了产室,所有人都拦着我去探望你呢?我只希望,你诞下咱们的孩子时,我能离你近些。”/p
“你放心,若不见着你,我是绝不会去产室的。”张清皎保证道。/p
朱佑樘仔细想了想,摇首一叹:“你还是去罢。都听女医的,让你进产室便进去,无须顾虑我。若是因为等着我过来,反倒让你和孩子遇上了危险,那我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一切以你们为重,不——以你为重。”/p
目光流转,张清皎又问:“那,万岁爷想告几日病假?一直等到我发动的时候么?可我也不知甚么时候小家伙就想出来了,有可能是这个月末,亦有可能是下个月初。若是他还想待得久些,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