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笑了笑,又不免喟叹乖女儿到底在身边留不长:“好孩子……我知道你聪敏伶俐,其实比谁都更明白事理。这到底是你的婚事,你若是不提,我这当爹的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怕『乱』点鸳鸯,反而让你日后过得不顺。那可是终身大事,女子一辈子的兴衰荣辱都在这婚姻上头了。你若有甚么想法与念头,不妨与我直说。”/p
张清皎怔了怔,想不到自家爹竟然越来越开明了。难不成,就因为他太过开明,一点也不像是这个时代许许多多的酸腐文人,所以老天才见不得他中举么?即便是几百年后,也有些爹娘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问儿女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p
心底的念头千回百转,张清皎到底没有说出与沈洛提的那番惊世骇俗之语,只是垂下眸道:“爹爹,女儿只求一心人,身边莫要有甚么不干不净的,便足矣。品『性』最重要,才华其次,家境再其次。若是经营得当,女儿便是靠着嫁妆供养出一个举人甚至进士来,也未必不可能。”/p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张峦低声笑,摇了摇首。也只有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才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了。也罢,女儿求的是“心”,他这当爹的自是要再看看家境、才华与秉『性』。无论如何,都得寻出个合适的少年郎,满足女儿所愿,让她一辈子过得幸福安康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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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家人忙着四处相看少年郎的时候,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前后耗费了半年,花了数十万银钱,在西市狠狠折腾了一番的大永昌寺终是初见雏形。周围的红墙延绵,将属于寺中的土地都圈了起来。天王殿与大雄宝殿已然先建起来了,浑身镀一层金的如来佛祖以及诸菩萨亦已经请进了殿中。梁芳和继晓自是不忘邀功,立即便恳请圣驾降临皇寺。/p
自诩崇佛敬道的朱见深大喜,马上便携了万贵妃,带上太子朱佑樘,一起奉着周太后去寺里敬头一炷香。尽管外头天寒地冻,但皇帝与太后兴致高昂,谁也阻挡不住他们去求神拜佛的热情。朱佑樘索『性』也不劝,只管做个孝子孝孙,一直跟着就是了。/p
作为皇家寺庙,大永昌寺果然金碧辉煌,宏伟庄严。仅仅是天王殿,便抵得上别家寺庙的大雄宝殿了。里头的弥勒佛虽是躺着,但高达五丈、长约七八丈,光是瞧着都觉得壮观。更不必说里头的大雄宝殿,如来佛祖竟高达十丈,气度恢弘,堪称巍峨,令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跪下来叩首。/p
莫说是朱见深觉得甚为满意了,连周太后都连声赞好,万贵妃的态度也无比虔诚。三人在前头叩首进香,朱佑樘跟着磕头,默默不语地在心里算着这笔账。/p
他早便知道国库府库空虚,但文华殿的讲官们一直不教经济庶务,于是他便只得去问萧敬与覃吉。覃吉一直在司礼监,对经济知之甚少;萧敬却是在内宫监做过些年头,曾经负责仓储粮饷,对账目之事没有什么不清楚的。/p
朱佑樘学得多了,自然反『射』『性』地便盘算起来。从东宫用度算到宫里的用度,从京师户税算到天下户税,如今又是永昌寺之事——偶尔他也会自嘲地想:做太子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极为少见的。/p
算来算去,朱佑樘怎么都觉得,以萧敬说的民生诸项的价格,这账目实在是很奇怪,出入也未免有些太大了。不过,就算再怀疑又如何?他仅仅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每日还须得小心翼翼,谨慎行事。就算心生怀疑,也不能像那些言官那样,不管不顾地进谏,斥责梁芳与继晓。/p
想到这里,朱佑樘闭了闭眼,暂时将这件事压进了脑海。听着朱见深与周太后夸赞继晓,还各自赏了这个和尚不少财物,让他只管好好建永昌寺,他眉头轻轻一动,终是什么也不曾表『露』出来。/p
回到宫里后,正逢萧敬前来清宁宫。朱佑樘便在纸上写了些永昌寺的账目,将这件事当作一个分析对象,与萧敬略提了几句。萧敬指出了几项算得不太清楚之处,见年轻的太子殿下眉目间透着沉郁,轻声笑了:“这件事,千岁爷说不得,有人却是能说得的。”/p
朱佑樘一怔,略作思索,便立即否定了怀恩等司礼监大太监。司礼监与御马监如今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颇为顾忌对方,轻易不可能争斗起来。否则,必定只会落得两败俱伤。但是,除了怀恩等人之外,还有谁愿意在这件事上说话,却不会触怒父皇呢?/p
“千岁爷且等几日罢。”萧敬说罢,便带着朱佑樘练习的大字,施施然地离开了。/p
没两日,朱佑樘便听说,李孜省向朱见深进言,想重新修缮钦安殿。理由很是冠冕堂皇,钦安殿都已经使用了好些年,玄武大帝身上镀的金都已经开始脱落了,怎么能不好好修缮一番呢?既然万岁爷崇佛敬道,便不能厚此薄彼不是?/p
于是,朱见深便让御马监拿出钱来,李孜省想要多少便给多少,以展现他绝不偏颇的决心。谁又能料到,梁芳给继晓修造大永昌寺的时候,连眼皮子都不眨地便拿出了数十万银,给李孜省修缮钦安殿,却是只肯给些小钱,管控得格外严格呢?/p
向来心眼小又贪图利益的李孜省自是大为不满,也顾不上什么举荐之恩了,拐弯抹角地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