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徐宁低低惊呼,立刻又伸手捂住了嘴。她无论如何想不到,与大家相处了这许久的马三宝竟是个太监。她想同情马三宝,又不愿伤害他的自尊心,想劝慰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时之间,房里陷入了沉默之中。
马三宝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萧索地说道:“徐宁姐,我就是个太监!”徐宁望着他悲苦又微笑的少年脸庞,心中难过异常,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郑重地对徐宁说道:“徐宁姐,我只有苏苏这一个妹妹。我求求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她。她很乖,不用你多费心。我也存了些银钱,等会全都拿给你。”
徐宁听得马三宝这般郑重交待,不由一呆,说道:“我一直把苏苏当作妹妹,不会亏待她的。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马三宝见徐宁应承,面上一松,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徐宁见他这样,感觉有些不对,急忙追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徐将军投狱,用棍花毒杀蓝玉恶魔的是我,不是别人。”马三宝笑着说道。他最放心不下马丽苏,如今徐宁答应替他照顾马丽苏,他便再无牵挂了。他聪明过人,自然知道蓝玉中毒之后,那上茶之人必成嫌犯。而他又并非一个狠毒的人,让人替罪这种事,他干不出来。适才因为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向徐宁倾吐了这些年来一直苦苦压抑心头的种种往事,只觉浑身轻松,一心坦荡无愧,这便准备去向徐达自首。
徐宁还未说话,房门便砰砰的响了起来。一人在外喊道:“马三宝!马三宝可在此处?”两人一听,都知马三宝投毒只怕已事发。徐宁紧张地看了马三宝一眼,又迅速环视房内,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躲藏。哪知马三宝突然向徐宁双膝跪倒,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徐宁慌忙拉他起来,他诚挚地说道:“徐宁姐。以后苏苏便托给你了。”说完便甩开徐宁的手,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
马三宝终于还是被四个兵士带走了。原来,先前的上茶士卒隶属与马三宝同室兄弟有隙的那一旗。上次殴斗过后,两旗人常常看对方不顺眼,都盯着对方日常行事,想再寻事端。当他听得蓝玉是吃了被棍花浸过的水才中毒时。立刻想起了在盯梢中曾经看见马三宝收藏此花,毫无压力地便供出了马三宝。
徐达不识马三宝,当即命人去将马三宝擒来问讯。木隶却迟疑未定,他知马三宝心性,绝非如此歹毒之人。谁知马三宝押到之时。竟一口承认了确是他在茶中下毒!
木隶厉声喝道:“三宝,不可乱说。军中投毒,可是重罪!你好好想清楚,究竟是不是你干的!”他知道马三宝为了赚取银钱曾替人值守,但他为了马三宝的颜面,从未揭破。现在,他担心马三宝又是为了银钱替人顶罪。
“多谢木大人。我,我确是亲自投毒!”马三宝不敢看木隶失望的眼神,低着头肯定地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徐达见平常严苛不苟的木隶,竟出声提醒这个叫马三宝的嫌犯。只觉十分奇怪。
马三宝跪着将他投毒的过程细细说了一遍。当时他正在营中打扫,正好看见蓝玉走进中帐大营。便转回营房取了棍花,借故进入伙房,趁上茶之人不备,将棍花浸入在茶盏之中,意图毒杀蓝玉。但因时间甚短,毒性尚未尽数融入,终究功亏一篑,让蓝玉侥幸逃过一劫。马三宝知道木隶与徐达均有专用的杯盏,倒也不担心会误毒二人。
“你为何要毒杀永昌侯?”木隶追问道。他刚才甫一听马三宝自认投毒。便有些疑惑。如今听了马三宝的话,更觉得不尽不实。马三宝从未在众人面前提起过蓝玉,两人素不相识,以他对马三宝的认识,岂会无缘无故干出投毒杀人之事?
马三宝却不肯再说,低头一声不吭。
事情已水落石出,但徐达仍未开口下令如何处置马三宝。他知道,在未弄明白马三宝的苦衷之前,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木隶一定会有所阻拦。那么再等一等,又何妨?反正蓝玉也还未清醒,他们还有时间。
徐达在静静地等候,徐宁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走来走去。她是一个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她还是一个法律专业的毕业生,深深知道有法必依的重要性。但如今马三宝的遭遇,又实在让她无法回避自己的良心。远在天边的叶伯巨已经让她感到明朝现实的无奈,这近在眼前的马三宝,更让她发自内心地想要救出他。更何况,这么长时间的共同生活,无论马丽苏还是马三宝,都已成为她在明朝最亲近的人,她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想起马丽苏纯真的笑脸,她拉着马三宝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徐宁心中一痛,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这一对苦难的兄妹。
中军帐中,徐达转头看了看似乎正要苏醒的蓝玉,沉吟一下,准备开口提醒木隶是时候做决定了。此时营门一推,徐宁走了进来。她来到马三宝身边,坚定地看了马三宝一眼,示意他不要担心。
徐宁突然跪了下来,对徐达说道:“徐将军,永昌侯中毒,全是因为我。”
“什么?!”徐达和木隶同时吃了一惊。
“徐宁!不要胡说八道。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木隶疾声喝道。他知道徐宁喜欢嬉闹,但他更知道徐宁绝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连陈达定那样的匪患都想帮助的人,岂会下毒害人?
徐达也急忙劝道:“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