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嫂可没看见魏大厨的表情,自顾自拉着花小麦喋喋不休。
“咳,说来说去,这事儿都是那个开纸扎铺子的乔雄闹出来的!给他安排了位置,他就老老实实坐在席上吃他的喝他的,这不就完了吗?他倒好,偏要跑到前院儿里那桌跟人拼酒,还腆着脸非得尝一口人家席上的汤——就是你做的那个一品锅!”
“乔大叔?”花小麦诧异地抬了抬眉毛。
乔雄爱吃,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却不料他竟然贪嘴到这种程度。自己不是答应要给他留一碗汤了吗?他怎么还去抢人家的?
一想到他嬉皮笑脸从别人嘴里夺食吃,花小麦就有点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那然后呢?”
“然后?”李三嫂的神情啼笑皆非之中,似乎又带了点玄妙的自得,眉飞色舞地高声道,“然后可不就乱了套了吗?那乔雄一碗汤喝下去,立时满院子地大声吆喝,说什么这一品锅的滋味,生生赛过了凤髓龙肝,能喝上一口,即便给他当神仙他也不换!这话一出,堂屋里那桌席上的人哪里还坐得住?全都跑到了院子里,你一勺我一碗,将那一钵汤喝得渣都不剩,就这样,还有人没尝着呢!所以我就说,今儿你这个一品锅,要是能多做一点就好了。”
“是我考虑不周。”花小麦暗自欢喜,微笑着心甘情愿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原想着那一瓦罐汤,怎么都够一桌人吃了,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早知道,我该每样菜都多做一点,若哪样不够了,也能随时添上。”
“好了,我不过是心里乐,跑来跟你唠叨唠叨,你怎么还怨上自己了?”李三嫂抓住花小麦的手,笑呵呵地道,“上梁宴客,图的就是个热闹,抢着吃也不过是半真半假,邻里街坊显得亲香,旁人看在眼里,也觉得喜庆啊。而且,你那一品锅的名字真真好意头,你三哥和我都喜欢的了不得呐!前头就快散席了,你歇一歇,过会子来找我,我给你算工钱呀!”
花小麦点头笑着答应了,直到这时,李三嫂才想起那春风楼的魏大厨来,转过去招呼了一声:“魏师傅,今儿谢谢您啊!”转身便快步去了前院。
魏大厨坐在厨房门前的椅子上,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茶杯盖,竟捏得喀拉喀拉响。花小麦偷偷瞄他一眼,只觉他那神情恐怖得活像个黑面雷神,暗地里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里。
未末时分,宴席结束了,乔雄特意跑来了厨房一趟,喝了花小麦偷偷给他留下的汤,又再度将这一品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咂摸了许久滋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花小麦和魏大厨都要去找李三嫂结工钱,一前一后出了厨房,慢慢走到前院。
刚才还热闹喧嚣的院子,此刻变得空空荡荡。满地都是红纸屑,空酒坛子垒得山高,桌上的杯盘碗碟一片狼藉。
两桌席面都被宾客们吃得精光,不剩下什么菜了,只不过,由于花小麦操持的“二等席”就设在前院之内,来来往往忙碌的帮工们一眼都能看见,免不了,就要凑过去瞧瞧,口中再议论个两声。
盛装一品锅的瓦罐虽早已空了,却依旧放在最中央,里面空空如也,歪歪斜斜地倒在桌面上。两个帮工走过去收拾碗碟,将那瓦罐顺手就扶了起来,窃笑着道:“吃得还真够干净的,一个个儿怎么都跟没见过荤腥儿似的?”
另一个用手肘杵他一下,捂着嘴唧唧咕咕笑个不休,小声道:“你懂什么?刚才我听他们说了,这就叫一锅汤压过了两桌席!”
“哐”一声巨响,花小麦和那两个帮工同时回头,正看见魏大厨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层层叠叠胡乱摆放的碗盘哗啦哗啦抖动。
他那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更是有如牛铃一般大,死死盯着花小麦的脸,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不好,魏胖子要吃人了!花小麦一个激灵,哪敢再多呆?脚下生风,活鱼似的哧溜钻进堂屋,直奔李三嫂而去。
……
“来,小麦妹子,你快过来。”李三嫂坐在堂屋桌前,笑盈盈地招手将花小麦唤到近前,“这工钱,我早就给你预备好了,只是今天撒了好些铜钱出去,家里只有点碎银子了,你不会嫌弃吧?”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花小麦在心中道,穿越来火刀村这么久,她还从没有见过真正拿白银交易的买卖呢!
“喏,拿着。”李三嫂一边说,一边就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放进花小麦手心,“我刚才称过,这里大概有一两二钱,小麦妹子你今天这顿饭做得很好,我和你三哥都特别满意,所以这银子,我就不铰了,都给你。”
意思是原本只想给一两是吧?
方才在厨房忙碌时,花小麦就早已是想开了的,现下也不再跟她计较,痛痛快快地接过钱,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那李三嫂却又叫住了她,格外再掏了二百文钱出来。
“你跟关家妹子好,这钱,你替我带给她行吗?”
这里头怎么还有关蓉的事?
花小麦想了一下,就对李三嫂笑道:“三嫂,我这人丢三落四的,又马虎,万一在路上把钱给弄掉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有什么关系?”李三嫂大大咧咧地半开玩笑道,“倘若你真不当心弄掉了,就从你那块银子上铰下二钱来给她不就完了吗?反正当初我就跟她说好了的,等这宴席做完,给你一吊钱,给她两百文,是我和你三哥瞧你那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