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精舍没有沐楚的身影,聂新月自然跑去禁地找人。
来到锁龙潭,聂新月却被眼前的景致迷得愣住了。
锁龙潭边,微风徐徐的,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吹拂着他的青丝。天地之间的风,似乎都只是因他而舞动着。就像是一幅画卷,山青水淡,伊人独醉。
他专注地把手中的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丢到水里,哪怕聂新月就在不远处盯着他的侧影看了许久,他也没有挪动目光,而这样的距离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她。
聂新月这才发觉他今日不太对。若是换做平日里这样注视他,他早就要调笑几句了。本打算就这样耗着,看看他究竟能装深沉到几时,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走了过去,猛地一拍他肩膀。“干什么呢?”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早就转向了水面。
清澈的潭水中,就在他身前的不远处,红灿灿的挤满了红鲤鱼,争先恐后的夺着那被丢到水里大小不一的小块馒头。眼见着一小块食物就要落到一只小鱼口中,一条稍大些的鱼狠狠的撞了过去,抢到食物之后迅速沉入水中,生怕到嘴的食物被人夺走。
“瞧不出来,你倒会别出心裁的‘附庸风雅’。”
“几年前在山下偶然看见一个渔夫在卖一对红鲤鱼,一时兴起买了来,也没有别处养着,路过这就丢在这了。想不到如今竟繁殖了如此之多。无事之时来喂喂它们,居然成了无聊时的一件雅事。这算是无心插柳么?”
这是听不出来在损他是怎么着?聂新月暗暗的白了他一眼:“咱们掌理大人素来只愿做甩手掌柜。大家伙都以为是他生性孤僻。如今看来,原来咱们掌理大人也不是孤僻的人,这不和鲤鱼很谈得来么?瞧瞧这几年不离不弃的样子,真是羡慕不来哟。”
沐楚眼瞳稍稍一动。看了聂新月一眼,又复看向水面。良久,他伸出拿着馒头的手,在水面之上轻轻的松开。
馒头落下,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鱼群又是一阵骚动,你争我抢了好一会儿,直到那馒头被一条金尾红鲤抢走了,鱼群才又平静下来。金尾红鲤摆动着镀了金一般的鱼尾,浮在水面上打着转。还在等着与其他鱼儿抢食吃。等到它发现不再有食物出现。却也是率先远远的游开。不知去向了。没多久的功夫,满池的鲤鱼就四散而去,只有少数几只还迟迟逗留着。
“它们与我谈得来。不过是为着我手中有食物罢了。你看,等到它们发现我手中什么都没了时,躲我还来不及。”
又复平静的水面映着他不带感情的脸,就好像他的语气一样没有一丝波动。可那人那水那画面,明明映的是无尽的苍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鱼也只会跟着有食物的人走。我从未想过有人会对我不离不弃,所以也从未想过要对谁不离不弃。”
“沐楚……”他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慨?他到底是什么人,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悲凉的话来?聂新月想问的好多好多,想说的好多好多。可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这么两个字说出了口,大脑居然是一片空白。只是胸口闷闷的,令她不得不长长的吸了口气,缓缓地呼出来。
这一声长叹倒是令沐楚笑了。“你这丫头,叹什么气?”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说的不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一个真心相交,不离不弃的人吗?”
沐楚冷笑一声:“从来物是人非,人还不如草木。经历了程兰、计大柱的事,你还不知回头?”说罢这话,他似是有些后悔,于是移开眸子,抬手揉揉聂新月的头发。“罢了罢了,今日是我说的远了,没想到倒令你心里难受了。你来找我何事?”
听到沐楚这样问,聂新月错开了目光,缓步走到石桌旁,侧身坐下,嗫嚅道:“也没什么事……”即便是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一见沐楚的面,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桌面上静静躺着一片落叶,聂新月坐正了身子,一手托腮,一手心不在焉地拨弄起那片叶子,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开口。
突然一只手夺走了那片可怜的叶子。聂新月一怔,抬眼间却见沐楚正坐在她的对面,捏着那片叶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看。“这叶子上有你要问我的话?”
“没……”
“那你摧残它做什么?”沐楚转目看向聂新月。没等聂新月说话,他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你可是为了优荐生之事而来?我只与你说一句:魏晋的名额是我默允的。”
聂新月有些微怒,心里的不愤都被他这一句话激了出来:“魏晋有哪点符合优荐生的资格?紫云监多少优秀弟子,就因他而少去了这个名额。要推荐他,我第一个不服。”
“你不必多言,名单已交到司业那里,司业也没说什么,此事已是定局了。”沐楚微微含笑,分明就是在等着聂新月说话。
聂新月使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着冷静:“紫云监各课业名次是我整理,每个人的成绩我最清楚不过。魏晋尚有课业未曾合格,根本没有入选的资格。而有位叫康允墨的,明明各项课业均优却榜上无名。这便是紫云监优荐生的规则?就算是你也要按规矩办事的吧?容司业若是知道,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的。”
沐楚又笑了笑,“执事会议你也参与了,规矩之言你怎不早说?”
这话将聂新月难住了。
为何不早说?当初魏晋提及降低入选标准时,她就算想反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