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这一刻,商如意只感到如坠冰窟。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救下了沈世言夫妇,她,连同他们所有人,都将无路可去。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如同前方那始终不停的潺潺的河水。
商如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头热的做出决定要救下自己的舅父舅母,不能让他们去岭南受苦,可直到现在她才突然发现,就算救下了他们,也许接下来的日子,也会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毕竟,朝廷不会放任流放的犯人被劫,一旦动用官兵抓捕,他们将无立锥之地,更永无宁日。
可是,她也不能不救舅父舅母。
这一刻,那种无处可去,更逃不出升天的绝望感,令她周身冰冷,连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发僵了。
她有些慌乱的往四周看去,拼命的想要找到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缥缈的光芒,至少也能给自己一点希望。
突然,她看到了面色冷峻的宇文晔。
对了,他的父亲——宇文渊!新
自己之所以拒婚宇文愆,却又选择嫁给他的原因,除了自己那一点令人可笑的自作多情之外,不就是宇文渊吗?在这样的乱世当中,有什么比依附于这样一个人,更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呢?
所以,只要宇文渊还在,他们就不会有危险的,不是吗?
但下一刻,商如意的脑海里却又不自觉的浮起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念头——
宇文渊会成功,可他的成功,但并不代表他周围的人可以完全平安。
历朝历代,那些建功立业,甚至建国称帝的人,他们的亲人,又有多少是倒在了成功前的艰难路程中,成为一抹值得怀念,但终究也只能怀念的亡魂?
她必须在每一步都选择正确,才能依附上他最后的成功,保全自己和家人。
而现今,盛国公显然还没有到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甚至整个天下的地步,此刻他正在辽西督运粮草,如果他们在洛阳真的犯下劫囚大罪,就算盛国公不受牵连,可他们若被抓住,也是难逃一死。
到那个时候,沈世言和于氏岂不反倒被自己连累?
这一刻,商如意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随着她紊乱的呼吸,几乎是一瞬一个念头,而每一个念头都纠缠着她的内心,让她的思绪更混乱了一些。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前方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穆先飞快的跑了回来,站在宇文晔的马前拱手道:“公子。”
那穆先道:“回公子,属下已经探听清楚。那湛平河驿站的马槽内只有三匹马,押解沈大人夫妇的应该只有三名官差;而驿站内的人员配制不超过四个。”
宇文晔道:“也就是说,加上沈大人夫妇,也不到十个人。”
“是。”
“好,你上马吧。”
穆先领命,立刻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周围的空气更加紧绷了些。
谁都知道,押解流放犯人的官差不可能是什么能征善战之辈,一个小小驿站的驿丞只怕更是些老弱病残,而他们这一行十来个人,除了商如意之外全都武艺高强,要从这样一群人手里劫走沈氏夫妇,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宇文晔目光冷而定,看着商如意:“你,决定好了吗?”
“……”
“现在要决定的,不是动不动手,而是出了那个驿站,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
商如意只觉得心里像是有蚂蚁再爬,那种躁动难安的情绪让她再也无法冷静思考,她低声道:“你,你觉得呢?”
宇文晔冷冷道:“这件事是你决定的,而且,也是你与我交换的。”
“……”
“那么接下来的安排,也应该你自己做。”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冷了几分:“结果,也应该你来承受。”
商如意咬着下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宇文晔的这些话,丝毫没有让她有信心做决定,反倒像是一步一步将她逼上绝境。
就在这时,穆先突然又说道:“公子,少夫人,还有一件事,属下想要禀报。”
两人都立刻抬头看向他。
宇文晔道:“什么事?”
穆先道:“属下刚刚靠近那驿站探查的时候发现——沈大人身上的镣铐,好像被取下来了。”
“……?”
一听这话,一直冷静自持的宇文晔目光也闪烁了一下。
商如意立刻道:“真的吗?”
穆先点头道:“不仅镣铐取下来了,属下还看到,那三个押解的官差似乎还跟沈大人夫妇坐在一起吃饭,相谈甚欢的样子……”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之前没有过家中族人被流放的经历,但多少还是明白朝廷的一些规矩。一些重犯如果被流放,不仅一路要带着镣铐,手脚颈项被磨得血肉模糊,一些官差还会折磨犯人,借机敲诈勒索,有些犯人甚至活不到流放地;而有些轻犯被流放,虽然白天赶路时需要带着镣铐,但到了晚上休息,善良的官差可能给他解开镣铐,甚至态度稍微松缓一些,也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
如果说,沈世言不仅镣铐取了,而且还跟押解官差坐在一起吃饭……
难道他们没有被虐待?
若是这样的话——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神情复杂的宇文晔,迟疑着道:“宇——二哥,我——”
她的话没说完,只见宇文晔突然一抬手:“别说话!”
“……?”
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