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玉淡淡道：“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我没问他。”
“……”
看着她漠不关心，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商如意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知道雷玉并非无情之人，既然说了阿史那伊阿苏对她好，而且很好，就一定不会是骗自己。可是，感情就是感情，不是对人好，就能换来别人的感情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过多的去讨论这些，毕竟她如今还算是身陷敌境，哪怕有雷玉在，但阿史那刹黎喜怒无常，一旦他要杀自己，谁也拦不住。
还是得先了解了解这西突厥的情况再说。
于是，她又跟雷玉絮絮的说了许多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更了解了西突厥如今的情况，的确如她之前猜测的，西突厥的首府是在应娑，这一次之所以会大部人马在此地设置临时牙帐，就是为了对中原用兵。
太原，也的确是他们用兵的一个堡垒。
雷玉道：“原本，刹黎可汗拿下太原之后，就想要将大队人马迁徙到太原，再以太原为据地，向南用兵。尤其是——”
“……”
“化解？”
“至于伊阿苏——”
雷玉苦笑一声，道：“我也只能想想。”
“只要刹黎可汗还在位，他对宇文家的恨，就不会被化解；而突厥对中原的侵扰，也绝对不会停止。”
听到这句话，商如意的目光立刻闪烁了一下。
商如意长出了口气，她不算蠢笨迟钝，昨天在那王帐中也看出来了，阿史那刹黎的确宠爱迦元夫人，而那位夫人对他也的确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甚至，从昨天的局面，和最后阿史那朱邪离开王帐时，脸上甚至带着伤来看，那位夫人跟几个突厥王公之间，应该也有暗暗的勾连。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刺痛。
商如意的眼睛立刻亮了，伸手去，在被子里握住了雷玉的手，轻声道：“雷玉……谢谢你还能这么想。”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几乎是“耳鬓厮磨”，别说她的目光，就连她的呼吸和心跳，雷玉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立刻也感觉到了她的心中似乎起了什么念头。
于是又喃喃道：“对，他对我很温柔。”
可是——
可支撑着她的生命的，还有从小到大将她视如己出，对她关怀备至的舅父舅母，不论如何，她也要保全他们，这才是当初她哪怕还没弄清一切，就决定嫁给宇文晔的原因。
“……”
“要么，什么？”
“……”
“对，化解刹黎可汗对宇文家的恨；又或者说，阻止突厥用兵？”
“两边的战火若能休止，对我而言，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而商如意也抬眼看向她，目光和呼吸都更谨慎了些，道：“雷玉……”
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公贵族，不会无缘无故的扶持一个温柔的王子。
如今宇文渊刚刚登基没多久，地位不稳且不说，为了出兵夺回龙兴之地，已经派出了二十多万的人马，加上宇文呈的损兵折将，他手里能用的将兵不多；如果阿史那刹黎真的要对长安用兵，大军南下，长安能挡吗？！
“说不定，他会直接对关中用兵！”
而说出“温柔”这两个字之后，雷玉似乎自己也有些恍惚，她微微撑起身来，看了看这个帐篷的内室，床榻是中原的式样，摆在床头的梳妆台，靠在墙边的几个巨大的檀木箱，也都是她的喜好，千里迢迢车马劳顿的运来草原。
雷玉的目光也闪烁了一下。
“……”
但她还是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如影随形的痛楚强压下去，抬起头来，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向雷玉：“有没有可能化解？”
雷玉神情一凛，但她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低头想了一会儿。
片刻，她又笑了笑，看着商如意道：“你啊，被抓来突厥，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想着要阻止突厥出兵，你这一颗心啊——”
商如意一愣，但立刻明白过来：“那位，迦元夫人？”
雷玉也抵着她的额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气音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是花香。
伊阿苏对中原没有敌意，从雷玉的话语中也听得出来，是个温柔的人，这样的人成为突厥可汗，对中原也许有好处，但前提是，他能真正掌握突厥的权力。
雷玉看着她：“什么办法？”
“哦？”
商如意低声道：“想，也不坏。说不定我们能想出一些办法来。”
但雷玉又接着道：“可是，他这个人——倒是很温柔。”
雷玉点了点头。
雷玉点头。
“……”
“……”
“……”
“……”
这个时候，他们两都没有发现，虽然他们两只是两个女子，如今甚至都无甲胄在身，而且躺在床上，一个心境惨淡，一个体虚气弱，想的却都是国家大事。
因为伊阿苏在的时候，每一天，帐篷里都会有他为自己去草原上采来的花。
“平时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时常问我一些中原的风土人情，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听他说话，对中原，也没有太大的敌意。”
失去兄长，对她而言，天塌了一半。
“……”
dte; “所以，我说只能想想，就真的只能想想。”
而商如意蹙着眉头，却是真的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