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叶岑摇摇头,指着另一边远处还亮着灯的大楼问道:“那是哪里?”
千答道:“中央医院。”
“医院?”叶岑喃喃。
“有什么不对吗?”
“没。”叶岑摇摇头,既然是医院,也许是收治了什么病人吧,“我们快去看电影吧。”
“嗯。”
这一路上除了有惊无险地遇到了2233,其他就再没遇到什么了,倒是到了电影院千意外地发现,检票员竟然就是那个寻死觅活的情人生化人。情人生化人编号30812,他看到千和叶岑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多看了叶岑几眼, 被千不快地瞪了一眼倒是没有多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点的电影,如同千意料之中的一样,人很少。这是个连小情侣都很少会去的时间,看电影的大多是失眠的人类、忧郁的人类和忧郁的生化人。电影也如同千想象中的一样,没什么意思。看夜场电影大多是消磨时间,想叶岑这样是因为想看电影来看电影的不多。虽然千觉得很无聊还不如在家睡觉,不过叶岑觉得高兴,那就好。
电影里不乏许多生化人出演,不过生化人感情上的缺乏让他们的表演也比人类要生硬,不过因为他们符合人类审美的姣好的面容,许多生化人演员都颇受人类喜欢。不过这对于大多数的生化人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大家都做好自己的岗位就好。
生化人也会忧郁,但是明显千不会,只是令他当前有些忧郁的是,这么大个影院这个忧郁的生化人非得特地坐到他旁边来。而这个忧郁的生化人不是别人,正是30812。
“我在街上见过你,你是治安队的吧?”
千斜眼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30812也不在意,兀自说道:“生化人和人类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千挑了挑眉,稍微对他要说的话有了点兴趣:“怎么?”
“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也太短暂,总有一天会先我们死去,他现在虽然比你小,可是有一天,他会长大,就算没有因为疾病或是意外死去,他也终有一天会寿终正寝。被留下来的,终究是我们生化人。”
早就听闻30812是因为爱的人死了,所以曾几次企图自杀。这一直让千觉得不解,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才会想要违背原则,而选择毫无意义的死亡?”
“毫无意义的死亡?”30812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忽然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死亡才是有意义的?”
千毫不犹豫地肯定道:“我们是生化人,只有人类才会懦弱地选择自杀。我们被制造出来,不是为了和人类一样软弱的,我们是为了支持他们的延续才会存在。”
听到千的一番话,30812忍不住不可思议地感叹道:“生化人的‘原则’被你这么说出来,竟然变得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既然存在了,就应该努力活下去。就算不为了人类,‘死’也不应该是那么随便而没有意义的一件事。”相比自己渴求的生命和活下来的执着,面对明明可以生存却要选择自杀的30812,千有些不快。
30812愣了一下,慢慢地回忆起来:“我被唤醒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病就已经没救了。她是她们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上层看中了她的家产,所以把我以医护服务型生化人的身份送了过去。实际上却是将我以情人生化人的预设唤醒的,并且给我下达的命令是让她爱上我。她确实爱上我了,而我也爱上了她。出乎上层的意料,医生说活不过两年的她,竟然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向她求婚了,即便我只是一个生化人……”
说到这,30812太过难过声音颤抖了起来,他没有再说下去,捂着脸好半天才平复下了心情。千隐约觉得仿佛有些触动却又有些不能理解,他微微皱起了眉,但并没有打扰30812。
最终30812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的爱让她坚强了起来,然而我却因为我们的爱变得软弱,是我错了。”
“……”千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爱是什么?”
30812愣愣地看着千,忽然笑了起来,曾经他也迷茫过,爱是不是只不过是模拟器给他的一个信号制造出来的虚幻,然而如今在那个人死了之后他才发现,飘渺的爱其实却是那样真实地刻骨铭心地存在着的。即便是现在,那份爱也从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30812没有回答千的问题,他只是说道:“你牵着他的手进门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很温暖。”
“?”千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完,30812起身微微鞠了个躬,说道:“谢谢你今天和我说的话,不论如何我都是一个生化人,我以后不会再选择毫无意义的死亡了。”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30812笑了起来:“当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那就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