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边别墅，苏星九一脸杀气。/p
池弈骁一进门就开始把资料誊出来，做简单分类并保存。/p
苏星九绕着客厅走了几圈，在麦冬忍不住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她蹦出一句：“王八蛋！”一脚踢在沙发上。/p
麦冬缩了缩肩膀，“老大……”/p
“茶叔在肖明明的诊所里，他是实验品。”/p
麦冬听了，也骂：“这混球，要不要带人去崩了他？”/p
“他有一架仪器独一无二，不好妄动。”/p
麦冬看了眼脸色极黑的苏星九，犹豫着开口：“桑姨的位置也找到了，在一家疗养院里。失明，行动不便，每天都有护工照顾她。”/p
苏星九的目光杀到麦冬脸上，“哪家疗养院？带我去。”/p
“星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麦冬现在跟着政河叫她星姐，在看了那酷刑录像带后，他再也不把她当个小女人看了。/p
关于亲近的人，什么样的心理准备都是虚的。/p
苏星九在见到桑姨之前，不会把她往更坏的情况想，失明与行动不便，已经是极差的状况了，连溏心蛋那种乐天派都说“不太好”。她也不舍得往更坏的地方去想象桑姨的现状，就好像在诅咒她一样。/p
然而在见到桑姨时，苏星九还是霎时红了眼睛。/p
她目光无神，原来清透的眼睛变得浑浊无比，这是失明；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走，这是行动不便。比这些更难让苏星九接受的，是她的脸。桑姨原来半边脸都有红色的胎记，现在红色的胎记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似烧灼的疤痕。/p
丑陋而狰狞地布满半张脸。/p
麦冬在一边小声说：“我查了入院记录和照顾她的人，那个秦先生也调查过她这样的原因，没有结果。她是在埃及被发现的，发现时全身是伤，腿筋断了。”/p
苏星九像丢了魂般飘到她面前，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她的脸，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你是谁？做什么要来看我？”/p
她从前的声音温柔婉转。/p
苏星九骤然落泪痛哭，“桑姨，是我。我是小星。”/p
朴有桑在听到声音时嘴角有抽动，转瞬即逝的一个动作，苏星九泪眼迷蒙没有看到。她伏在朴有桑的双腿上，哭得像委屈的小女孩子，“你怎么这样了？我还怪你不来找我，对不起……桑姨，是我没有来找你。对不起，对不起……”/p
朴有桑安静了好一会，伸手轻轻摸她的头，“你不用对不起。我记不得你是谁，你哭得再厉害，也没有用。回去吧。”/p
苏星九的泪似被堵在嗓子眼，她沙哑着道：“什么记不起？我是小星啊，你怎么会记不得我？”/p
朴有桑说话时会牵动脸上的疤痕，那些疤痕随着她脸部肌肉的动作也跟着动作，每说一句话就好像有几百条虫子在她半边脸上扭动，煞是骇人。/p
“我让人清除记忆了。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也不想再记得；以前的人我不再认识，也不想再认识。不管你是哪个小星，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p
“桑姨……”/p
池弈骁向前扶住苏星九的肩膀，她靠着他流泪。/p
“推我回去吧。”朴有桑对护工说。/p
轮椅慢慢转回，苏星九眼看着护工把她推回去，想上前再说几句话。/p
朴有桑嘶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就算以前我们关系很好，你也不必再来找我。我变成今天这样不知是拜谁所赐，从前的朋友亲人但凡有谁能帮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回去吧。我看不见了，也不想见人。”/p
苏星九的脚步顿住。/p
窗外的蝉鸣仿似故意，在这时戛然而止。静谧的会客室里，苏星九眼睁睁看着桑姨的轮椅越来越远。记忆中那些温热的拥抱与柔婉的声音都好似随着那张轮椅远去。/p
她心如刀割。/p
这时她明白为什么溏心蛋不直接给她桑姨的地址，而是说要等他回来再带她去。或许是溏心蛋救助了桑姨，由他带着去，桑姨总归不会这样绝然，当有几分客气。/p
但她那个模样，无论说出什么，都不会缓解苏星九心里的痛。/p
回去的路上，苏星九始终忍不住眼泪直淌，自责、痛苦、仇恨与心疼像麻花那样交织着拧在一起，又是钢铁般的冷硬质地，在心里搅动。/p
在她目前的人生里，母亲这个角色始终是缺席的。在山间小庭院的那两年，桑姨对她的悉心照顾与呵护，使母亲的角色在她生命中慢慢露出应有的模样——就该是她那样温柔美好又端庄雅致的女人。/p
如今她成了这副模样，而自己对此一无所知。/p
“阿骁……”她痛极出声，再说不下去。/p
池弈骁抱她在怀里，脸色也很黑。他知道朴有桑在苏星九心里的地位，曾经以为苏星九死了的时候，也是她前来开导。朴有桑和茶叔都是智慧聪明又性格宽厚的行业精英，心中有善意也有爱意，却双双落得如此下场。/p
“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仔细查。”/p
开车的麦冬脸色凝重地点头，“我马上通知下去。”/p
“查到任何信息，都要告诉我。”苏星九忍住眼泪，狠狠一吸鼻子，“谁打过她欺负过她，哪怕拔掉了她一根头发，我都要讨回来。”/p
池弈骁没说话。/p
若说复仇的无聊，谁都会说。这世界上有许多复仇成功，自己又落得凄惨下场的人。要他们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