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暗转,没两日就是小暑,即便是处于天朝北方的盛京也开始炎热起来。
韩暮华坐在窗前当风处练字,清风徐徐,倒不觉得怎么燥热。
绿银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只甜白瓷的精致小碗轻放在韩暮华书桌前,温言道:“五小姐,这是小厨房刚刚送来的冰镇过的酸梅汤,最是解暑。”
这些日子,长公主送来的两个丫鬟,干活勤快,举止有度,倒是寻不到错处。
韩暮华正运笔游龙,轻轻应了一声。片刻,她放下毛笔,看了两眼自己的字,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都练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回头就要寻水净手,转身,看到绿银已经端了铜盆立在一边,韩暮华一怔,敛了脸上的惊讶,就着铜盆将手上不小心沾到的一点墨渍洗净,随口问道:“妙函、妙珍她们在做什么?”
“回五小姐,院子里的几棵青梅快熟了,徐嬷嬷正带着妙函姐姐和妙珍姐姐在酿青梅酒。”绿银恭敬答道。
韩暮华端起桌上的甜白瓷小碗抿了一口,的确是清新爽口,白腻的瓷碗里,酸梅汤清亮,散着淡淡的酸梅清香。“还有吗,给嬷嬷她们送些过去。”
“还有许多,奴婢这就去准备。”
韩暮华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锦墨居边上的抱夏。
盛京有酿青梅酒的习俗,青梅酒是淡酒,女人饮用,美容养颜。以前她住的小院里什么都没,自然也就没机会尝试。徐嬷嬷祖父那时,家中有一家小酿酒坊,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些酿酒的本领,这不有机会了,要大展身手。
刚进了抱夏,里面就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韩暮华掀开珠帘进来,看到妙函、妙珍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处理刚从树上摘下的青梅,徐嬷嬷在一旁指点,几人忙的满头大汗的,一个个脸上都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是格外的喜庆。
“都在这儿玩,你们的小姐都不顾了?”韩暮华笑着嗔怪道。
几人起来行礼,韩暮华晃手让她们免了。
“五小姐来尝尝。”妙函把一小碟子刚腌制过的青梅端到她面前。今年青梅结了一树,酿青梅酒要不了这么多,于是,徐嬷嬷让她们把多出来的制成盐津梅干。
酸酸甜甜的梅干勾人食欲,小丫鬟给她搬来绣墩,她就坐在边上看她们制青梅酒,妙函担心她被热着,叫了小丫鬟在旁边给她打扇。
主仆几人边酿青梅酒,边闲话家常,难得的宁和。
珠帘晃动了两下,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竹叶掀帘进来,看到这忙的热火朝天的情景一笑,“奴婢给五小姐请安。”
“这么热的天,竹叶姐姐怎么来了?”韩暮华笑道,让绿银给竹叶端碗酸梅汤来。
“老夫人午睡刚醒,有些话要与五小姐说,奴婢来跑个腿,顺便要几颗梅子解解馋。”
韩暮华唤了妙函服侍她回房换身衣裳,竹叶第一次亲眼见着酿青梅酒,就留了下来,与徐嬷嬷她们一起忙活。
顶着日头来到懿祥阁,韩暮华薄薄的衣裳上就一层汗,桂嬷嬷出来换茶水恰好看见她进院子,忙让小丫鬟去准备了湿帕子,让她进屋擦擦。
老夫人拉了她坐到她身边来,见韩暮华额头前的碎发汗湿顺在一边,有些心疼,“锦墨居里可还凉爽?这几日让库房多送点冰过去。”
今年的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大暑,就热的出奇。
“祖母,我那没事,你让人多送点冰去大嫂那里才是,大嫂怀着身孕,这么热的天不好过。”大奶奶吴氏如今已经了快七个月的身孕,挺着大肚子最是受罪。
“就你知道心疼人,我可没紧着你大嫂,她那里有你大伯娘看着呢,小心的跟宝贝似的。”老夫人点点她的鼻子,眼里都是笑意,她很高兴韩暮华能为家里的人考虑。
“祖母找我有什么急事?”
平时韩暮华晨昏定省的时候会陪着老夫人唠唠嗑,如今天气又热,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更是不快,这个时候找她来,事情定然不同。
“长公主和祖母提过许多次了,但祖母还是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韩暮华接过小丫鬟手中的团扇,轻轻的老夫人扇风,她眼神疑惑的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的后话。
老夫人拉过韩暮华温软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朝着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东次间里就剩下老夫人、桂嬷嬷和韩暮华三人。
“暮华,你是我的嫡亲孙女,但是祖母却不能给你正名,祖母心里一直愧疚,也不期望你能原谅,但是请相信祖母,祖母希望你过的好,一生顺遂。长公主的子女都在金人部落,早年又伤了身子,不能再孕,与你父亲也不会再有子嗣,所以她想要将你过继到她名下,与我提过了许多次,祖母本不想答应,但是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法子对你最好。”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浑浊的双眼,微微佝偻的背,虽然每日都见,但是韩暮华还是觉得祖母一日比一日老了。
韩暮华如果真的过继到长公主名下,就相当于是韩国公府的嫡孙女,若是要论尊卑,她还要比韩暮欣更尊贵一些。
“暮华,你也不必理会你娘的感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老夫人瞧见韩暮华眉眼纠结,还以为她在顾虑三夫人。
三夫人虽是这具身体的生母,但是韩暮华出生便有记忆,十四年来遭遇人情冷暖,她从没有将三夫人看做成自己的亲娘,又何来顾忌她。只是长公主此举真的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