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镐京驶去的天子銮驾上,气氛一度很冷。/p
宜臼为玄姜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然后,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原本,只要看着她,就会桃花流韵的眼眸,此刻,花瓣都碎成冰渣。/p
玄姜知道,他很怒!自己突然跑路了,几天不见,搁着是谁,都很怒!/p
玄姜不敢看他的眼睛,抱着膝盖坐着,低头研究自己的脚。/p
半会儿,又半会儿,好长一会儿啦!/p
“嘿嘿……”,玄姜终于忍不住朝宜臼调皮的一笑,“王上,您总这样看着臣妾,累不累?要么,臣妾给您捶捶腿、揉揉肩,嘿嘿……”/p
玄姜每次调皮着跟他说话时,才会自称“臣妾”,正常时都自称“我”。德妃玉妘正是发现这一点,才利用此在凤鸣殿骗取宜臼的一抱。/p
玄姜说着便蹭到宜臼跟前,伸出柔嫩的手,在他大腿上捶捶打打,还弓起身子,把一张妩媚极致的脸,讨好似的架在他膝盖上,嘿嘿笑着。/p
宜臼看着这双不老实的小手,不停往上移动,身体一紧,一把抓在手里。/p
“说,你此次去汧城,跟秦侯谈了什么条件?”宜臼的脸色很严肃。/p
玄姜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呼吸都要停滞。那个“条件”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的,托辞其实也早就想好,玄姜知道智慧如他,一定会发现端倪。/p
只是这会儿,被他凛冽的眼神盯着,玄姜心里还是打着颤。/p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岐周城破的真像了。也看到被安置在汧城的岐周庶民,终于心安些。”/p
“这些,我也已经知晓。我只问玄儿,你跟秦侯还谈了什么?”宜臼继续问,咄咄逼人的语气。/p
玄姜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领教了什么是天子的威仪,这样的逼问太让人心慌。若不是与他日夜相处,搁着是其他人,早就哭着把实情说出来了。/p
“我请秦侯派出精锐秦兵,护送王上迁都。”玄姜看着他的眼睛,镇定地说。/p
“条件?”/p
“我曾经帮秦侯在汧城建起百工坊。百工坊确实对秦国的发展大有利处。秦人重利,秦国还需壮大。我答应秦侯,请爹爹和三哥再派能工巧匠扩充百工坊。还请王上恩准!”/p
“仅此?”/p
“是!秦人重利,秦侯的志向高远,绝对不会满足偏安在一个小小的汧城。这点,王上更了解他!”/p
宜臼松开了她的手,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嬴开曾经在玄姜面前说过,他为后世立下的祖训是“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称霸九州”。自己恰巧听见这一番话,当时心中即澎湃又不安。/p
呵呵——,可是如今,这九州天下,谁来坐又何妨?!/p
宜臼突然看玄姜的眼神柔和下来,继而又如一潭春水一般,波光潋滟,那番柔情就要把她溺死在里面似的。/p
“玄儿,我们,走吧!”/p
他伸出欣长的手,捧起架在他膝盖上的一张明艳、娇俏无双的脸。/p
“啊?!什么,走哪去?”/p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我们从此隐姓埋名,闲云野鹤一般。我只愿,这一生有你。哪怕看着你从红颜变成白发,从娇美女子变成老妪,只要让我看着你,仅让我一个人握着你的手,就足矣!”他说着,眼眸里湿润起来,薄唇在她的额头不断亲吻着。/p
“那这王位?……”/p
“这王位,谁想坐,谁坐去!余臣不是一直想要吗,就给他好了!给秦侯也可以。玄儿,我们走吧……”/p
拐带天子,私逃!!!/p
玄姜被这一想法,吓得坐直了身子!/p
“不行!”/p
“为何?”/p
“这样会天下大乱。王上您想让余臣当天下共主,可是,郑公、晋侯、卫侯、矢侯、秦侯、吕侯等等,这些一直追随您的诸侯臣子,他们能愿意吗?必定又是一场场大战,大战的结果是什么,庶民遭殃!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镐京浩劫、岐周浩劫,我们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到时,九州混战,民不聊生。宜清,我,我……不想再看到吕兴家那样的惨状,不断重演。”/p
玄姜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他的胸前,呜呜哭了起来。天下大义,终究是赢过了她的女儿情愫。/p
其实,她何尝不想一走了之,只要她的宜清,可是天下不许,世事不许!/p
其实,宜臼说那番话,智慧如他又何尝不知道那样的后果多么可怕。但是,此时,他只是想对她说出来,这样一腔深情,这一潭疯狂的爱,只要她愿意,他又何妨任性挥霍……/p
他长叹一口气,低下头,狂吻落下来,不如就让这浓情燃烧,燃烧在此刻,足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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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銮驾到了镐京,玄姜想回姜府,宜臼却命马车一路驶向王宫,直奔凤鸣殿。/p
“王上,这不合适。我不能再住在凤鸣殿,名不正言不顺的。”/p
玄姜站在凤鸣殿门口,转身要走,却被宜臼一把拉住。/p
“谁说不合适了?孤封姜司工之嫡长女玄姜为女御,随侍孤左右。”宜臼端着身子对一旁的秉笔侍从说道,又道:“记下,去告知太史竂,记录在册。”/p
那侍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p
玄姜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女御,的确,这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p
女御,是在周王室中女子担任的一种官职,负责天子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