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掌了灯,而最先迎出来的,是绿芙。
“小主,您可有伤着?”
苏嫣闻言一顿,徐徐将她望住,但见她仍是如常装扮,那过于平静的面容上,原本该是惊讶的神色,却是关切地超出了限度。
而最要紧的,她为何会问是否伤着,除非一早便知道自己落了水!
她娇颤颤地轻咳了几声,便道:“不知谁将我推入池塘,快服侍我更衣罢。”
此时,兰若,桑榆等人也应声赶来,“秀,您这是如何了!”兰若急的红了眼,桑榆亦是连忙吩咐下人备水备衣,那绿芙便跟着附和,“小主落了水,也不知是谁如此狠心,万一出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苏嫣暗自观察,她的反应,明显异于在场众人,不禁愈发生疑。
温水将身子暖了些许,苏嫣紧紧闭住眼眸,她将下人尽数屏退,只留了兰若一人侍候。
“秀,都怪奴婢提早回来,才教您受了这样的罪…”兰若自责的紧,又往水中添了暖香沫子,苏嫣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是谁唤你回来的?”
兰若便答:“绿芙说香粉、碳星皆是不够使了,怕小主回来用不上,便叫奴婢去领了些。”
苏嫣眉梢一动,果然印证了猜测,手臂撩起水花,她捻起一片花瓣,在指尖细细捻碎,“此事,我只信得过你,是以必要你亲自去办。”
兰若听到这里,瞧着自家秀朦胧的娇颜,便将帘帷,门窗掩好,遂凑至近前,“秀,奴婢万死不辞。”
“落水时,我抓掉了那人的手链子,我大抵也知晓了是谁,现下你独自往瑶池走一趟,仔细在周围寻一寻,切莫要惊动任何人。”
兰若吃惊不小,“难不成是秀您熟识之人?”
苏嫣将长发优雅地绾起,笑意徐徐蔓延,冰冷如二月霜花,“若不出差错,你也认得,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兰若走后,苏嫣便将桑榆唤来,并未言明,只让她跟着霍太医到药房取药,并一再嘱咐,切要时刻随行。
桑榆在她身边侍候,素来心明手快,办事利落干净,是以得她重用。
这一说,她便已明了三分。
小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将绿芙唤来,替我梳头更衣罢。”苏嫣淡淡地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绿芙便垂着头进来,规规矩矩地执起象牙玉梳,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
苏嫣望进镜中,触到她的眸光,绿芙便忙的撇开去,“小主,您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摇头轻叹,“我也想知道呢,可月黑夜浓,哪里看的清楚!”
绿芙脸色明显缓和下来,心里戒备略是松懈,苏嫣那怯弱的样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经事,“若要查出来,定不能轻饶了。”
苏嫣侧过头,皓白如雪的手腕轻轻搭在小枕上,“哪里是容易查的?那姚贵人如此厉害,还不是白受了委屈,到最后也没查出个究竟来…”
绿芙唇角动了动,显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不多时,霍玉便煎好了生姜汤和阿胶羹过来,一驱寒,一补气,倒很是对症,桑榆便似不经意地回禀,“奴婢一路随着霍太医回去,霍太医十分尽心。”
丽人半倚在榻,烟笼娥眉,霍玉放下药碗,兀自捏了把汗。
“霍太医,我还有话要问你。”
桑榆掩门退下,霍玉提了气儿,心尖簌簌发凉,“微臣听小主吩咐。”
夜风卷动纱窗,哧哧作响,不知何处吹来一阵细风儿,将那烛火打得忽明忽暗。
“劳烦你帮我雀味药材,调养身子。”苏嫣不轻不淡,霍玉便徐上前诊脉,却是她往后一撤,秀发散落下来,面带娇红,“不必诊了,我月事不调,血气虚弱,打娘胎里带来的,你只需帮我配几味药材来,我自会服用。”
霍玉饶是身经百战,可听她如此一说,亦是轻咳了几声儿,嘱咐几回便退下了。
门开了又合,一只玉白的手掀开帷幔一角,“可有收获?”
兰若紧走了几步,在床边跪下,“奴婢寻得了这个。”
一串并不名贵的翠玉珠链,静静躺在兰若掌心里,而她的神情已然说明了结果。
“秀,没料到竟是养虎为患,良心都教狗吃了去!”
却闻苏嫣轻声一笑,纤指往那翠玉上一点,“后宫里的女人那里还有甚么良心可言?但有一句你说得对,她的心,丢给狗吃,也是个好去处。”
兰若紧咬住唇,就要起身出去,又被苏嫣拦住,“不急,既然她们有安插眼线之举,咱们便来个引蛇出洞之计,你可明白该如何去做?”
兰若将那串子仔细收起,“秀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事务繁多,奴婢一人忙不过来,自是要教绿芙多操持一些。”
“明儿还到宜妃那里赴宴,我要早些安置。”苏嫣复又躺下。
“秀您身子要多养着才是,明儿奴婢替您通报,又何必要去?”
“有人愈是要看我狼狈,我便偏不遂了她的心意,明日替我准备华服珠履,咱们风风光光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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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玉宫琉璃瓦锃亮,宫门鲜妍,宜妃端然正坐在榻上,摆手便由琳琅替众位小主呈上糕点。
那架势哪里是宴请品肴,分明是借机重塑自己的六宫威仪罢了。
林清清与苏嫣对面而坐,两人凝眸不语,暗自明了。
帘外雾色重重,殿中珈兰香浓郁扑鼻,气氛很是沉闷。
“本宫有些日子不过问六宫之事,但这头一件,姚贵人有喜,自是不可不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