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对经常出入阿哥所,照应我们日常起居的薇熙丫头萌生出朦胧而羞怯的情感。那丫头不单有着一双乌泱泱的大眼睛,心眼儿也玲珑细致,神思颇为灵动。每每我受了责罚或是冤屈,她总会旁引些趣事,游刃有余地将我的情绪从烦躁残酷的现实中开脱出来。正因如此,我和她私下里自然走得比别人近些,有些得的新奇的玩意、例定的赏赐我也愿意施赠与她仅为博得红颜一悦。后来,这事不知如何便被母妃的嫡子,也就是我皇弟瞧了去,非说掖庭局下面的这些个奴才越发肆意妄为了,偏是他这个皇子没人疼,四季交替也不知冷暖的没人问。再后来,母妃知道了,为此事大动干戈,不顾薇熙的反对将其纳入其子的身侧,当贴身近侍,没多久便被她qín_shòu不如的儿子凌辱的去。为了保住其子的正面形象在皇阿玛心目中巍然不动,母妃几乎一手遮天的将此事压了下去,对外只称薇熙这个小蹄子涵养操守极劣,本想好好提拔一番,谁知小蹄子非但不知感恩,竟存着狼子野心,勾搭教唆引诱皇子淫逸之道,实则可憎可恨。最后胡乱安了个秽乱宫闱之罪,命人将无辜的薇熙投入后花园假山旁的那口几近荒废的古井中。待我赶至之时,只及望见幽深的井壁、墨黑的死水中几缕秀发荡荡悠悠地浸没水底,一缕鲜活生机的香魂便如此轻易的香消玉殒。‘
‘而也就是在那年,因为我忤逆她的意思。不肯给她的嫡子诵读故事,她赏下重金雇来江湖上内力数一数二的高手,将从小伴随我长大,情同手足的禁衣直打得脾脏破裂。口喷鲜血。在我动用了宫中的可以动用的一切势力,好不容易将他从死神的魔掌下救出,抬至我面前之时。可怜只有和我一般大小年纪的禁衣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稍迟一步,必当命丧黄泉。打那以后,我便不敢轻易尝试去爱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我的灵魂再是孤独无助。因为我明白,我的爱为身边的人带来的只会是无妄之灾。死心塌地一直苦苦追随我的禁衣,我为他做足的谋划,一连半月长跪乾清宫门口不起。固执地讨请皇阿玛恩典。将禁衣纳为圣驾身边的御前侍卫。这样才好以护得其周全。好在禁衣武艺不弱,自幼又在皇宫长大,皇阿玛对于知根知底的他。瞧着只觉得亲切。再则,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向他这个皇阿玛开口讨恩典,这事总算钦定下来。同时,我也算为自己今后在宫内立足谋得了一条后路。‘说到这,他的瞳仁略微缩了缩,似乎竭力控制着眼底那股凄凉的弥散。
‘在这皇宫中,特别是皇子公主的日常御膳之中,毒非轻易可下。倘若背后主子的势力范围太大,这毒非下不可。只消攒住足够的银两。收买好苦主身侧的人事,打通线脉关系,这使毒的卑劣手段一样不会被人察觉。所以,作为一位皇子,特别是失却了背后支持后盾的不遭人待见的皇子,很久以前我便知道,这喝下去的每一口茶,咽下去的每一口食物,你必得无时无刻地提防着,稍一差池,便是灰飞烟灭的劫数。而有的时候,当你尚未强大到可以和你的仇家相抗衡之前,在面对明明晓得有毒的食物,你也得很配合很开心地当着其眼线的面吃下去,不然,你的仇家下回必然使出更加毒虐的招数。如此一来,我常常在深更半夜偷跑出宫,修习制毒与解毒之术,且才得保自身性命,在这旷日持久你死我活的后宫争斗中全身而退。‘
‘拥有的变失去、坚信的变背叛、认定的变怀疑,这便是外在光鲜的后宫的生存之道。嫣儿,如若换你,当如何自处?‘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黄子睿寂寥着神色,一脸况味地望向我,眼里却真真切切地隐着永世也不会消退的忧伤。
我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一份朦胧。朦胧中站在眼前的仿若已不是黄子睿,而是一头自幼被遗弃在寒山上的雪狼,机敏睿智却又孤独落寞,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意料不到的强大对手,顽强勇敢地坚持且珍惜着生命。偶尔伤了,倦了,只会独个瑟缩着肩膀找个角落舐舔伤口,平复创痛。
‘那……后来呢?‘我眸色微恸,顿觉委顿。如此威仪贵气的身份的表象下谁会料到会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曾经?!渐渐地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几粒来历不明的水珠儿,鼻子一紧,晃晃悠悠地跌落下来。
黄子睿见气氛太过凝重,于是将双手背在身后故作轻松地说,妄图恢复其先前潇洒不羁兼略带邪魅的雍容气度。
‘后来?呵!我习惯啦,功劳全是别人的,责罚全是自己的。不过正当我泰然处之之时,皇阿玛却花了大半辈子的精力终于认清她们娘俩的毒辣野心,意欲在弥留之际将我扶上龙椅,传位天子。孰料那女人岂是善罢甘休之辈?!非但给皇阿玛奉毒驾崩,还私自篡改诏书,传位其子,而她自然也就当上了当今的太皇太后。大权得手后,我们这帮皇子从她那得的最多的待遇便是圈禁宗人府,当然这一切表面上都是假以其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之手。如果当今圣上颇具治国之道,能将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那其他的一切倒也是其次,无奈其偏偏贪享骄奢淫逸,成日里不务正业,连奏折都懒得去理之人。而吾朝开国至今已历三代,时下达到鼎盛阶段。然,通常这个时期也是最为敏感的时期,三代的积弊渐渐显露出来,继任的皇帝处理得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