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疯魔了似的,在他胸膛上探听着什么,突然脸上流失了所有的血色,惨白如同窗外的那轮圆月。
“圣上没有心跳了……”
一道霹雳将她的劈得形神俱灭,她胆战心惊地伸出食指在他的鼻下一探。
“没有呼吸……”
常笑书和荻月的眼睛也都直了,脑子一片空白。常笑书半天才回过神,跨步到床榻边,将手搭在拓跋宏的脉上。
可怕的是,他居然也找不到拓跋宏的脉搏。他一生都没这么绝望过,抬起头来,对上冯润盛满眼泪的双瞳。
“怎么样?”那泪水在其中转了好几圈,沾在茂密的睫毛上。
常笑书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生不离手的宝剑砰地一声丢在地上,身子慢慢软下来,背靠着床榻,坐在了地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透过层层帷幔飘散在风中。
是谁哭的这么绝望,让人听了也忍不住跟着心痛。难道是她自己?
冯润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这样哭,她的一生都是自矜自持的,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是默默流泪,绝不让他人看轻。只是拓跋宏对于她来说,是个永不下山的太阳,此刻他陨灭了,她的世界是永夜一般黑暗无边。
“驸马都尉去请高大夫了,臣相信会否极泰来的。”常笑书坚持着站了起来,低声安慰道。现在这儿只有他一个男人了,他必须要撑起这片天空,不让它塌下来。他把拓跋宏为何来洛阳,又为何来山上拜访卢朝贺,拓跋鲜卑与范阳卢氏又怎样的渊源都简单告诉了冯润。
“陛下就有劳冯贵人。”他提着宝剑,去庭院中守夜。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断断续续的停了。冯润放下帷幔,呆若木鸡的就要往外走。她的眼神如一汪死水,有着流也流不动的哀恸。
见她举止实在太过反常,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荻月赶忙拦住她,道:“小姐,你先坐下来,等大公子回来再说。”
“你有刀吗?”她的眼睛毫无焦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要刀干什么?”荻月心一惊。
“我要杀了他!”
冯润一眼就瞥到荻月腰间的匕首,夺过她的匕首,就要往外闯。
“小姐——”荻月张开手臂忙拦住她。
冯润眼神有说不出的狂乱,声音从嗓子眼中逼出来:“如果你再阻止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冯润。狂乱、失控、怨毒如同发了疯的野兽,恨不得将敌人开膛破肚。荻月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冯润握着刀。推开门。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现在她满脑子想的只有杀人。当她对拓跋宏的爱全部演变成对仇人的怨恨,她足以化为洪水猛兽将他们吃得连根骨头也不剩。
有一团火焰在心中熊熊地燃烧,她的心快化为焦炭,只有仇人的心头血才能浇灭它。
“妙莲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卢无意上前搭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妙莲姑娘?”
冯润的脑子嗡嗡的响,周围什么声音也看不见,只看到一个虚影想拦住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她高高举起匕首就要刺向椅上的老头,卢无意扑上去,用手臂挡住,刀刃顿时没入血肉,鲜血溅了她一脸。
常笑书在庭院中看到这一场闹剧。立刻上前阻拦。一道寒光闪现,直直落向他伸出的手,他忙后退闪避。
“荻月,你这是作甚!”
荻月拔出长剑,直指着常笑书。冷声道:“小姐想杀人,我要帮她。”
“你——真是个疯子。”
常笑书无法洞察眼前这个苍白少女的想法,更无法理解冯润的行为。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眉目含情的温柔女子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疯女人。尽管他也恨不得立刻将老头斩杀,但是他是有理智的,而冯润完完全全疯魔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厉声断喝,眼下大敌当前,他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
荻月傲慢地仰头冷笑,道:“没比过,怎么知道!”
这边刀剑相击,那边刀划破血肉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冯润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拔出,一脚把卢无意踢开,将刀尖立在老头的睫毛上。
“告诉我如何救圣上,否则我就把你的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
老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冯润,道:“你们不必白费功夫了,等着给小皇帝收尸吧!”
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向手上呼啸而来,她失去理智,她不能思考!手顺势向前就要扎进老头那只完好的眼珠,卢无意挣扎着徒手抓住那柄锋利的匕首。血流如注,顺着刀刃滴落在老头的睫毛上。
“滚开!”
冯润与独眼老头一起出声。老头石刻般的脸庞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动容,这清楚地落在了她的眼底。
原来他是在意卢无意的!
冯润抓过卢无意,将匕首对准他的眼睛,尖声道:“若你不想他的眼睛变得像你一样,就趁早交出解药,否则我会用一千种刑罚让他生不如死!”
卢无意想要挣扎,不料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子力气大的惊人,他根本不得动弹。抬眸,透过冰冷的刀刃望着满眼血丝的冯润,他不敢相信这个疯狂的女子会和曾经在客栈中救过自己的娴静典雅的女子是同一人。
荻月三年来武艺精进了许多,与常笑书三十招之内难分胜负。常笑书分身乏术,痛呼道:“冯贵人,你不能这样做!这件事与卢无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