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钟南在苏州之后的经历,锦衣卫们早就有相关报告呈送案头,所以朱翊钧并不在意对方的充军身份,他感兴趣的是钟南年少时的故事。钟南又挑了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说给皇帝听,大多都是被母亲和先生责罚的片段,皇帝听完后,很是感慨,他问钟南:“你对你的母亲和先生,有过怨言吗?”/p
“启禀皇上,何止是怨言,当时我对他们简直可以说是恨,”钟南笑着说到,“可是后来我从军后才明白,我娘和教书的先生都是为了我好,要是我努力读书,说不定能考个举人甚至进士了!”/p
“你现在不是也当上了游击将军吗?”朱翊钧问道,“现在这样你觉得不好?”/p
“启禀皇上,不是说现在不好,只是我要是听我娘和先生的教诲,肯定会比现在更好,”钟南斟酌着用词,“到我从军后才逐渐明白,不管是我娘还是教我的先生,他们才是对我最关心的,虽然做法可能严厉了些,可那是‘恨铁不成钢’啊!”/p
“好一个‘恨铁不成钢’,”朱翊钧沉思中不禁喃喃自语地说着,“很好,很好!”/p
钟南看见皇帝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故事”,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他之所以半真实半编撰地讲这样一个故事,除了拉近两人的距离外,更是不想大明王朝被皇帝折腾——此时的朝廷里,大太监冯保已经被万历扳倒,发配到了应天府;而且也有了清算张居正的苗头,钟南不希望才中兴不久的王朝又快速地沉沦下去。/p
整个御书房里一片安静,不管是太监还是钟南都没有打扰朱翊钧,太监没出声是因为他知道这位万岁爷的脾性,皇帝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安静;钟南没有说话却是为了让万历皇帝自己体会,有效的心理疏导不是什么都要全部说出来,更重要的是要让他自己去领悟。/p
直到身后的太监重新端上热过的饭菜,朱翊钧才回过神来,他见天色已经很晚了,便下旨让钟南在宫外就寝,明日一早再来御书房一趟。/p
钟南很吃惊,原因一是没想到朱翊钧很节俭,热过的饭菜还吃得津津有味,看来老朱家的节约基因很强大;二是皇帝居然还要召见自己,原本他以为皇帝召见自己是图个新鲜,内容无非就是勉励几句,随意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由此看来,皇帝召见他是真的有事情,不过,会是什么国事呢?/p
钟南想了一阵,不过毫无头绪,索性不再胡乱猜测,反正过了今晚就能知道,他何须自扰,不如安安心心地睡觉,于是没多久便和周公约会去了。钟南睡得是很香甜很惬意,哪里知道当晚整个朝廷上下的大部分人,却是睡不着了——皇帝是多久没有和大臣共进晚餐了?皇帝又是多久没有让大臣在宫外就寝,方便次日二次进宫面圣了?谁成想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今晚却把这两样全都占齐了,这说明什么还不清楚吗?/p
在封建社会里,君臣关系甚至会高于父子的血缘关系,古语有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由此可见帝王权势何其滔天。虽然到了明朝,文官们的权利和地位比之前高上许多,可是除了个别时段,他们仍然是无法撼动皇权的。所以皇帝要是看好哪个人,就基本可以预见其前程似锦,同理,皇帝要是讨厌你,那也就别想在仕途上能进步了。/p
第二日早朝过后,万历皇帝找了个间隙再次召见钟南,这一次皇帝单刀直入,让钟南谈谈对倭国的看法,因为他是这次抗倭战争的亲身参与者,理应更有发言权。/p
“启禀皇上,倭国人是那种不被打怕就不知道痛的民族,虽然此次答应和我们和谈,微臣以为这只是缓兵之计,说不定哪天又会卷土重来!”钟南确实对倭人印象不怎样。/p
“哦,你的意思是和倭国之间还会爆发战争?”朱翊钧皱着眉头,深深思虑着,“那你觉得大概时间会是?”/p
“三到五年!”钟南语气肯定,这是因为他知道原本的第二次援朝战争发生在第一次之后的第五年,虽然如今第一次援朝战争推迟了一年,想来第二次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很远。/p
“这么肯定?”皇帝没想到钟南的回答如此笃定,完全不像那些官场油子,他们只会说着模凌两可的话,什么都不敢确定。/p
钟南又把这次援朝战争中的一些事件讲述给朱翊钧,同时介绍了一下倭国的国内情况,并且“大胆分析和预测”了一些倭国军政走向,朱翊钧很是叹服,连道把钟南放在东昌府太大材小用了。/p
随后两人又对如今大明王朝的周边局势做了简单地探讨,按理说钟南是没资格和皇帝讨论此类话题的,只是看样子,朱翊钧对钟南有些偏爱。原本只是打算利用早朝后的间隙时间和钟南简单聊聊的朱翊钧,最后竟然谈了近两个小时,将之前安排召见的内阁大臣晾在一边,直到太监通报了三次才结束了会谈。/p
接下来的几天是钟南穿越后过得最开心的日子,由于山东使团的计划是在京师留到元宵节后,所以他带着秋香,逛遍了京师有名的大街小巷,只要是秋香想逛的场所,想吃的食物,想买的东西,钟南是毫不吝啬。/p
因为即将过春节,整个京师热闹非凡,17世纪的东方大国,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天朝上国的经济之繁荣、文化之瑰丽、生活之富饶都是令异邦他国向往的,所以此时的京师汇聚了来自****的人,他们身份各异,诸如商人、传教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