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昌皇室还是比较用心的,把我们一路人马的住所,就安排在太夫人住所的不远处。我径直走到了太夫人还是少女时期的住所,到底是皇室,几十年了,虽然可以看见修葺的痕迹,但也不显破败。/p
北昌的建筑风格,与南秀便不大相同了。这边天气较冷,所以墙壁多半都比较厚,北昌的房子,看上去像是一头熟睡的雄狮,而南秀的,则更像是步态轻盈的豹子。/p
宁安居。我看着院落门口的牌匾,心想这古人可真会取名字。/p
这一处院落,想来是太夫人出嫁前的住所,身为一国的公主,而且还是男女较为平等的一个国家,她的院落看上去十分大气,而大气之中,又透露着一丝婉约。/p
我的脑海里,仿佛可以浮现,太夫人年少的时候,是如何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她想嫁敌国的将军,自己的父皇都可以帮她实现。/p
一幕幕,一帧帧,仿佛如电影般闪过,似乎,我穿越到了几十年前,进门后,是一片花海,视野所及之处,全是成片的丁香花,在这片星空下,显得格外静谧。/p
秋千上有个人,我本能地以为是太夫人,小跑着过去,“太夫人,您还没有歇息啊。”/p
“齐小姐,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太夫人身边的喜嬷嬷。/p
“喜嬷嬷好,天色晚了,我看错了。”我笑着说。/p
“太夫人已经歇下了。”她看了我一眼,含了太多。/p
秋千边上,放了一个摇椅,我躺了上去,这一片花海里,有如此少女心的一个角落,也不知太夫人看到,是否会忆起过往?/p
“公主小的时候,便很是贪玩,常常偷偷溜出宫去,有时候是光明正大地去找各府的小姐,有时候是女扮男装,拿了太监的出宫腰牌偷溜出去。”喜嬷嬷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怀旧气息,青春的跳脱躁动,却是用成熟稳重苍老的声音所叙述的。这样的反差,本就让人又觉得伤感,又觉得美好。/p
“她在相府小姐那处,看到了秋千,回来便吵着要一个,老皇帝也是疼她,她要什么,都是顺着的。”/p
“太夫人很幸福。”我笑着说。/p
似乎,有太多的往事,有太多的话,可喜嬷嬷却再也没有开口,我们两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星空,闻着花香。/p
这里,是太夫人的儿时,又何尝不是喜嬷嬷的。想来,当年,她也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而已,这一生,太过漫长,又太过短暂。/p
太夫人去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痛苦。/p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而且我知道,这种亲人离世的悲伤,就像缓释的毒药一般,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会一点点一滴滴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就涌上心头,然后是压抑,然后是释怀。/p
就连李晗钦,我都隐约可见他眼底的泪水。/p
可太夫人却是笑着走的。/p
对她来说,这一生,已经圆满了。她等这一刻,也等了许久许久。/p
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与他初见时的明媚。/p
南宫晟交给李家父子的任务是,找寻铁矿与金矿,秘密挖掘。/p
而我的前公公李达,在两国边境处,目前已勘测发现的最大铁矿的矿场上,负责挖掘与看守。/p
一路上,我们路过过那里。但太夫人的意思是,不用再去了。/p
可老将军还是快马加鞭赶上了马车。/p
这一面,彼此心里都清楚,已是永别。/p
哪怕是我这个外人,都落了不少的眼泪。可太夫人却从头到脚,都只保持着微笑,大概,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记得她慈祥美好的一面。/p
面对生死,如此淡然,这是怎样的修养与境界。/p
我害怕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不忍心看,老将军泣不成声,太夫人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白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明明,你当初还是那么小,一眨眼,你都白了头了。/p
喜嬷嬷在太夫人去的当天,便服了毒。/p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反过来想想,对于喜嬷嬷来说,太夫人早就是她的全部,死,也是她的圆满。/p
所以,这一处秋千与摇椅,这一片阵阵花香,终于,再也等不到它们的主人了。/p
这一夜,李晗钦带了酒。/p
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默契。/p
各怀心思,相对无言。/p
这一刻我似乎原谅了南宫晟,放下了所有的纠结与执着。/p
我们是如此渺小,我们的感情,又是如此微不足道。/p
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一切都将成为尘埃。他有他的抱负,我突然就理解了。/p
数日后,太夫人以公主的礼制,下葬于北昌皇陵,而那一片皇陵,刚好就在他们初见时的地方。/p
“难怪太夫人会情深至此,大概,他年少的时候,也如你这般,英俊潇洒。”马车里,我对李晗钦说。/p
“那你怎么没有情根深种?”/p
“你越发不正经了。”/p
“大概是近朱者赤。”/p
“好好好,我污染了你,那你去找你的丹茵呀,她的马车就跟在身后。”/p
“我......“李晗钦似乎有话要对我说。/p
“吵架了?”/p
“什么?”/p
“你与小女友,是不是闹矛盾了?”/p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p
“这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