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争的洪流,犹如潮水一般,连绵而不绝。/p
哪怕是破坏力最惊人的火炮,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法阻拦住对手的攻势,海岸线一马平川,无数的人奔驰着,向着阵线发动冲锋,在六百尺左右的距离已经摞起了一道高高的由尸骸组成的高墙。/p
甚至大部分人都还没意识到这次炮击代表了什么。/p
甚至更多的人仅仅把这场炮击当成了正常的佛郎机炮轰炸,仅此而已。/p
可遭受到重创的部分,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三方混杂的人手,也开始盲目地尝试用火枪还击。/p
但完全起不到作用。/p
在战壕的保护,让所有的濠镜人手都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p
且夜色更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火炮齐鸣,枪声如雨。/p
而当对手悍不畏死,觉得已经彻底突破了阵线,冲入最后一重机关的时候,被引爆的地雷惊天动地,无数人被炸得尸骨无存。/p
一波绝命的冲锋之下,就连触及对手的人都没有一个。/p
飘散的烟尘与雾气,点燃了的尸骸,终究照亮了一方天地。/p
只是这也将战壕显露在外。/p
吕四冷静地射击,干掉冲到了面前的敌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p
只是对手的距离离战壕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借着火光,清晰地看到敌人的扭曲而狰狞的嘴脸。/p
学士们吩咐各处已是上了亮子。/p
此时已经没必要遮掩了。/p
凶残,凌冽,一触即发的杀机。/p
战争便是如此。/p
到了最后人只不过是前仆后继的浪潮,死了的被当做垫脚石,没死的冲锋在死亡的路上,侥幸得活的,也不知道下一战能否活下去。/p
为了胜利而战,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p
哪怕震天雷隔断了对手的进攻,但相较于一千两百余人的冲锋而言,这样的损伤虽是很大,但仍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p
濠镜所利用的是三道战壕轮流射击的战术,但一次射击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哪怕被震天雷削弱之后,冲击的人群仍是不能彻底用射击来进行捕杀。/p
迟早会被这些人冲到战壕处的。/p
吕四与所有的战士对此都心知肚明。/p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面临的就将是真正惨烈的搏杀。/p
身后的震天雷还在发出怒吼,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却没有再次因为他们的咆哮而放缓脚步。/p
海盗们被激发起了凶性,水兵与葡萄牙人到了这种关头,也已是背水一战,誓死拿下战壕,每个人都已经状若疯狂。/p
“还有烟吗?”他在装弹的间隙,大声问着身边的同伴,那人递过来一块小纸包,他看也不看,塞进了嘴里,连同纸张一起咀嚼了起来。/p
他已经可以看到对手的脸上的纹理了。/p
刚才被他一枪放倒的是一个长相特殊的葡萄牙人,有着金发,还有深深的鹰钩鼻,身材高大,面露凶相。/p
现在他的尸体还在地面上跳动,而后被同伴的脚步踩在脚底,深入泥土。/p
越来越近了。/p
他眯起眼,听着身后的枪声,还有密集的填弹声响。而后默数“一、二、三”他将头伸出战壕,看到的是一个海盗正手中提着弯刀到了战壕不远处,他刚要开枪,却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不见如何动作,已是一手掐在那人脖子上,只一拧,就将那人的脑袋拧了下来,而后又消失在夜色之中。/p
“谢统领。”他低声喃喃了两句,对着冲上前的人又是开了一枪。/p
他早就听说了,谢统领和魏先生曾经提议,将战壕的防守范围后撤五尺,而这五尺就将由他一个人来守护。/p
他原本以为是仰慕谢统领的娃娃编造的段子,可他忽然觉得,也许谢统领真的不是在说笑。/p
五尺是多少?/p
是这条数十丈的防护线前,都留下一到三人的头颅,方才算了结,方才算算是守住!/p
这不异于痴人说梦。/p
只是,别人或许做不到,但谢统领却不是寻常的人。/p
他看着对手越来越逼近,不由得摸了摸放在身边的长刀。/p
是时候拼命了。/p
发动总攻的三方显然也改变了策略,他们利用的乃是一些炮灰,或是同盟的人手亦或是船上本来的俘虏。/p
对于他们而言,三方都巴不得对方去死,到了这个时刻更是尤其如此。/p
但很显然,船上的数人,都对这场大战颇为乐观,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也见识到了濠镜所拥有的恐怖火器,只要将这种火器抢到手,而后据地为王,凭借任何一方超出濠镜数倍的实力,对方将完全无法奈何了自己。/p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p
而赢家只能有一个。/p
随着炮灰消耗殆尽,陆陆续续被称作精锐的人手也逐渐被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在这场大战之中,葡萄牙人的伤亡率虽然最低,但损失最大,戈丁霍所带领的人手均是他精挑细选的战士可以说,东印度最骁勇善战的勇士都已经汇集在此处。/p
他不能像海盗那般随意招人入伙,也不像是大明水师一般可以随便抽调壮丁,每一个精锐之死,便是死了,难以立刻补充。/p
哪怕戈丁霍极为眼馋濠镜的火器,可打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看着有几分惴惴不安的战士,也有几分忧虑。/p
“濠镜的势力确实十分强劲,防御布局也如同地图所描述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