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欣也没空去管叶溪和苏言的反应,就准备开口,苏言却先行一步开了口,而且又恢复了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模样,笑着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眼神是玩味而梭巡的——她的衣服上有着水渍风干后的印子,牛仔裤上也有,手包上也是黄一块白一块的。他笑了笑:“和小姐,你也是来打球的?”
和欣才要开口,他就又打断道:“不过看你这个模样,并不像。”
和欣没心思跟他寒暄,急切地说:“苏言,我有问题要问你。”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旁边的叶溪,又装模作样地耸耸肩:“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没空。”
他似乎真的没有空闲去和她说话,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给她留时间,而是直接就打算挽着叶溪走了。
明明之前两人还很和睦的,现在就换了衣服面孔。
苏言装的本事,还真是可以。
但和欣也不想就这样走了,连忙道了歉。她又说:“我只耽误你三分钟时间,就三分钟。”
他停住了步子,却转过头来,对她笑:“不好意思,我连三分钟都没有。”
听到苏言这句话,叶溪得意地看了和欣一眼,嘴角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然后轻微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晃了晃他的胳膊,“人家说就占用三分钟时间,你真是的,连三分钟都不给。”
他也笑:“还不是怕你不高兴?”
叶溪说:“我才没有那么小气。何况……”她眼角瞥了和欣一眼,尽是轻蔑“我相信,你们不会有什么的。”
他笑着轻捏了捏叶溪的脸蛋,“行吧,小溪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在那边自己先玩,我马上就去。”
叶溪甜美一笑,随手理了理自己肩头的大花披风,对和欣歪头点了点,“那我走了。”
他嗯一声,看着引导小姐和叶溪款款走远。
和欣见到叶溪走远,立刻就要开口,“我爸是不是……”却被他一下子捂住嘴巴,他的手心有干燥好闻的洗手液的薰衣草味道,就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立刻住了口,却是陡然顿住。苏言的神色并不似刚才的气定神闲,而是缓缓放开了她,有四下望了望,然后静默地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极快地接连写下一行字。
他写得很漫不经心,又很不易察觉,就是从她的角度看,都像是他在摸自己的袖扣。
难道这附近是有什么人在监视她们?
果然,他写的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和叔是我救的。这里不方便,有了机会我再与你细说。”
真的是他!
真的是苏言!
她爸爸居然是被仇家苏言救的!她怎么能相信,她怎么可能相信,爸爸害死了他的母亲,害了他的人生,他还会去救父亲?苏言不是圣人,他是商人,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报酬率和产出比的精明的商人,他会这样对她,和她的父亲?但他双眸里浅浅的坦诚和笑意,又那么真实。苏言,她该不该相信他,该不该?这次会不会又是一个新的阴谋,会不会又是麻痹她、欺骗她的新手段?会不会?
他自然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的神色和煦,温柔得仿佛这冰梨山上的梨花,他又写:
“相信我,等我,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在一起。”
和欣已经有些热泪盈眶,她能相信他么,该相信他么……但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和欣半天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是感觉手心还温热着,这股子温热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他说,相信他,等他,总有一天,他们还能在一起。
但那是多么难的事情!
他身不由己,她无法完全交出自己,终究是艰难险阻。
他笑了笑,大概也是想到了两人之间的沟堑,又写了一句:
“做不成夫妻,那做最好的亲人吧。”
和欣笑了笑,没有表态。
从她的视线里,已经看见了远处有人在往他们的方向望,而且是肆无忌惮地扫视。和欣皱眉,眼神提醒他,苏言的警觉性极高,他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了,却没有回头,又在她手心写:“这里处处是叶家的人,当心是对的。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和欣微笑。
转身,立刻离开。
苏言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神,眼神复杂。
但人总是会选择性失忆,当一件事的重要和紧迫程度超过另一件事的时候,前者便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后者常常容易被悉数忘干净。得到了父亲还活着,安好地活着的消息之后,和欣全心全意想的都是要去见父亲,而并未将这次她和苏言的见面放在心底。
因此,两人又是好一阵子没有再见。
但纪熙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像还有那么一些道理。恢复了健康的纪熙,第一件事,就是回星都城达上班,和欣中途去探班,发现那个叫做韩彩亚的助理好像真的被辞退了。
她对纪熙,提出口头表扬:“可以可以,知错能改,是个好同志。”
纪熙说:“那可不?始终遵循老婆大人的指使,坚决扫平一切破坏家庭安定,夫妻和谐的因素。”
和欣笑:“油腔滑调。”
但她并没有告诉纪熙她父亲还活着的事实,而是决定一个人去纽约一趟。她无论如何,要见父亲,她的心里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还有好多好多的误会,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关键的是,她一定要见父亲一面。
她想他了,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