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皮道:“这个好办,我跟鼻涕王负责情报工作,只要有空就死死盯牢他。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戈春生逃不脱我们的天罗地网!”
周国良道:“兄弟们仗义,我周国良预先谢谢各位了,改日请大家喝酒。”
会过朋友后,周国良想象戈春生被打时的狼狈情形,心头稍微好过一些。只是对余小瑛的思念无法放下,于是决定写封信约她偷偷出来相会。
这一天,化纤厂和机床厂双方工会约定解决戈春生家庭暴力问题。开会地点在化纤厂工会小会议室,化纤厂方面有厂工会倪主席,戈春生和所在车间郁副主任共三人;机床厂方面有粟本佑、乔老爷两人;余小瑛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由她父亲余顺利全权代表。
乔正清见余顺利比前些日更加萎靡不振,花白头发增加了许多。更奇怪的是每当两人相遇时,对方总是目光慌乱,一触即闪开,似乎不愿与自己正面对视。
倪主席道:“戈春生同志犯下家庭暴力错误后,双方厂领导通力合作,经过细致、慎重的调查研究,认为戈春生负有完全责任,错误的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影响很坏,已经触犯了法律。
受害人余小瑛同志已经正式提出离婚要求,为此,我们双方坐在一起,共同研究解决。”
话音刚落,戈春生尖叫:“倪主席断定本人负有全部责任,我不能接受,我也是受害者!我动手固然不对,但祸根是余小瑛,她在外面不规矩,跟别人勾勾搭搭。”
倪主席正色道:“这种事不能乱说,要有根有据!”
戈春生振振有词。“余小瑛是我老婆,倘若没有根据,我怎会随便瞎说?败坏老婆名誉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一时失手把她打伤。”
这一招是洪振东教给他的。洪振东说,男女之间的隐秘是当事人说不清楚、局外人弄不明白而又最感兴趣的事情,你越是讲得含含糊糊、若有若无,旁观者越没办法评定是非,有些人反而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那时候你戈春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占据上风。戈春生说,洪哥真不简单,老婆没找过,男女之事懂得蛮多的。洪振东嘿嘿一笑说,听得多了不一样吗?这就叫混淆视听、混水摸鱼。
乔正清道:“戈春生单凭道听途说就给余小瑛脸上抹黑,不应该。余小瑛是我们车间职工公认的正派人,流言蜚语不能成为暴力行为的理由。”
栗本佑道:“机床厂工会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尊重余小瑛同志的个人意愿。”
戈春生叫道:“这不公平,倪主席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讨个老婆不容易,倪主席最清楚,我不离!”
倪主席一声叹息。“你现在才知道后悔,可惜迟了。”
戈春生道:“余爸爸也该帮我说几句话,你对我是最了解的,我们曾经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立场最坚定,要不你也不会选我做女婿。这次我动手打了小瑛,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瑛。”
余顺利的脸庞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默默无言。
突然,戈春生走到余顺利面前双膝下跪。“我错了,我不是人!”他边说边轻轻地拍打自己耳光。
过了一会,戈春生见余顺利依旧没有动静,索性将头埋在余顺利双膝之间号啕大哭。郁副主任上前拉他起来,他死活不肯,说余爸爸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候,余顺利颤悠悠站起来,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去。乔正清看见他的眼眶湿漉漉的,在转身的一刹那,有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