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中城蛰居瑞云山之后,一共出山三次:第二次是去界霖附近,救下了被上官凛围困住的汪岩夫妇;第三次是到北妃城郊,抢夺了刚刚出生不久的端木南。/p
他第一次出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是何年何月了。/p
鼎立某年,赤国,东卦城。/p
这时候的卦国还没有完全自立,称为东卦城,城池的最高长官依旧是一位赤爵,只不过城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是无爵和白爵,包括他手下的将领和士兵。/p
一个少年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左手拄着一根竹竿,与他同高,右手端着一个破碗,身上衣服的漏洞比碗上面的缺口还多。/p
“请给点吃的,我可以帮您干活!”少年走到一家店铺门口,朝柜台旁边的小二鞠了一躬,将裂纹的碗伸了过去。/p
只可惜他找错了人,小二可是生怕接了这小孩子手里的破碗,就多了一个和自己抢饭碗的人,尤其是在那段饥荒岁月,便二话不说直接连吼带骂地将少年赶了出去。/p
“你个屁大点小孩子能做什么,快滚滚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了!”/p
很多家店铺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其实他能做的事情多了,刷碗、拖地、洗衣服、背麻袋都可以,只可惜现在各地各处缺的不是苦力,是粮食。/p
他是从不远的村子逃荒过来的,家原来在云背村,收成好的时候,也能过上好日子。/p
可是今年庄稼遭虫害,许多都枯死了,村里乱成了一锅粥,平时和睦的邻里为了生存,竟然互相残害起来。他的父母都有陈病,经不起折腾,就逃了出来,饿死在了路上,只剩下少年孤苦伶仃一个。/p
靠在墙角,想着自己亲手将父母埋了的那一刻,少年心里酸酸的,他不敢多动,动会消耗能量,让他更饿,哭可以,水够喝。/p
破碗里有些泥,少年试图用粘着土的袖子将碗底擦干净。/p
一群和他有着相似装束的老少,将他半围了起来,轻蔑地踢了踢少年开裆伸出来的两只脚。/p
“喂,新来的吧。”/p
一名凶神恶煞的小头头吱了声,看他应该是围住少年的几个人中最能打的了,应该也就是凭借“能打”,才掌握了话语权吧,少年有些麻木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p
“谁让你在这里要饭的?不知道这里是我们地界?”/p
小头头又用手里的棍子捅了捅他,他的棍子比少年的竹竿要粗上几圈,像一根长长的擀面杖,用犀利的角度打在身上一定很疼。/p
在村子里也是一样,不知不觉自己脚下的土地就成了别人的,如果不认同,可能连性命也不是自己的了。/p
少年受够了,这个世界没意思,如果就这么活着,还不如就在这里,要么被饿死,要么被打死。/p
“我没有要饭,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p
少年手朝后拄着地让自己站了起来,他不喜欢那种被一群人俯视的感觉,他希望被公平对待,得到他人的尊重。/p
然而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为尊。/p
“还敢顶嘴?”/p
少年知道这群人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们也同样是弱者,不能拿强者怎么样,所以只能寻找更弱的人去欺负。/p
他明白,自己只要稍微表现地不顺他们心意一些,就恰恰顺了他们的心意——给了他们理由,理所应当地教训自己。/p
可还是晚了,少年刚刚起身的时候,忘记连竹竿也一起拿起来了,反倒是在手里攥着那个碗底刚刚被擦净的破碗,这东西不仅防不了身,碎了还可能伤到自己。/p
预料之中的,那小头头手中的“擀面杖”还是朝他挥来了,还是护住碗吧,少年想,如果碗没了,以后就只能用手接剩饭了。/p
预料之外的,已经产生于心上的疼痛感并没有体现在皮肉上,少年邂逅了他,端木中城。/p
少年从遮挡头部手臂的缝隙中看到了端木中城救下他的全过程,这酷酷的中年人只用他的竹竿,有章法招式地挥上几下,那些找麻烦的人就很狼狈地逃开了,还骂骂咧咧地喊着“你等着滴”这类的狠话。/p
其实这种话的全貌应该是:“你等着滴,等到花儿也谢了我也不会回来滴。”/p
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如此。/p
“你叫什么名字?”/p
端木中城问。/p
“阿服。”/p
少年道。/p
“哪个服?”/p
“服气的服。”/p
“阿服,跟我走吧。”/p
“去哪里?”/p
“山上。”/p
“为什么要去山上?”/p
“我会教授你武功,让你变成强者。”/p
端木中城语气冰冷,阿服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救了少年一手的人,反倒像是在完成着某种既定的任务。/p
可这对于阿服来说,却是机会。/p
端木中城开始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大步流星,阿服在后面跟着,小跑着,不时发问。/p
“为什么是我?”/p
“只能是你。”/p
“那你是什么人?”/p
“师父。”/p
端木中城停顿了一下,最终给了阿服这样一个答案。/p
“你以后就叫我师父吧。”/p
阿城虽然出身乡野,但也已经十五岁,不是盲目无知的幼龄小儿,他开始打量起前面在赶路的端木中城,毕竟这偶遇来得太突然,一瞬之间就冒出来一个他师父,一条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