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卦城的监牢,比蔚都城的小,比北妃城的大,似乎汪羽竹走到哪个城池,就要到对应城池里的大牢里转上一圈才肯罢休,只不过每次造访,他的身份都有所不同。/p
在蔚都城,他是协助者,跟在汪岩的身后,提送静爵司内年方十五的异爵孩子们;在北妃城,他是救援者,妹妹被抓,他不顾一切闯入城中枢殿,趁着空隙要将至亲救出;而在东卦城这一次,明显是他地位最高的一次,在这里,他是主审官,他可以对曾经对他们家图谋不轨的毕沁为所欲为,苛刑加身,就像毕沁最喜欢做的那样。/p
汪羽竹从地牢与地面连接着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咯嗒咯嗒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空旷地牢中显得特别刺耳,就像是高渐离孤身一人在空灵山洞中的击筑声。东卦城的治安很好,很少会有犯人入狱,除了少部分不知分寸的异爵人,以及一些招摇不知收敛的嚣张间谍,说来毕沁应该算哪种,汪羽竹思来想去,觉得他两者兼有之,应该是整个大牢中最穷凶极恶的犯人了,所以不管对他做些什么,应该也不为过。/p
毕沁两只瘦长的手被束背后的大木架子上,两边手腕上都布着曾经试图挣脱的血痕。除了两边的血痕,毕沁还是一副人模狐样的,因为汪羽竹特别吩咐,在他审讯之前,不准任何人对毕沁动刑。虽然东卦城是文明之邦,但琉璃世界的诸城监狱却是千篇一律,没有文明可言,因为这个世界的观念是,既然你有胆子犯法,监狱就有胆子教训到你伏法为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从你因不文明入狱的那一刻起,就要做好以后被不文明制裁的觉悟。/p
只是汪羽竹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主张先礼后兵,即使是他最讨厌的童年阴影毕沁,他也不想一巴掌拍死,也想给这只老狐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p
“毕叔叔,晚辈来看你了。”汪羽竹看到毕沁时,后者正用狭长的眼睛左右警觉地顾盼着,夹杂着羞愧与惊惧,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老狐狸是第一次以犯人的身份被捆进大牢,于是向来在大牢中嚣张跋扈、叱咤风云的野狐狸,此时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小老鼠,听到汪羽竹叫他的声音,都像是听到了老虎的咆哮,身体一阵哆嗦。/p
“贤……贤侄。”毕沁知道汪羽竹来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一些失态,他毕竟也是四十几岁的长辈,那两片皱褶遍布不值钱的老脸还是不能轻易丢在后辈面前的,于是他露出了他一副标准的伪装嘴脸,如果不是对他底细了然于胸的汪羽竹在审讯,恐怕就被他皮笑肉也笑的高级假笑给迷惑到了。/p
汪羽竹也回敬了一个笑容:“毕叔叔,我记得今天咱们两个在东城门那里相遇时,你可还没有和晚辈叫得这么熟络。”/p
“当时,是因为太惊喜,真没想到刚一进城就碰到了我的贤侄,我们两家之间,肯定存在着一些误会,看在你父亲汪岩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毕沁低声下气,毕恭毕敬,现在他失了势,被捆绑在东卦城的监牢之中,举目无援,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现在能做的,一是靠王麒麟和他手下在东卦城的暗线想办法解救他;二就是靠眼前这位唯一的“熟人”对他网开一面,虽然两个人的熟,是“冤家路窄”的那种熟,但是毕沁怕死,为了活命,他可以付出除了命的一切代价。/p
“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容易冲动。”汪羽竹说了一句让毕沁心安,也让他心慌的话。心安是因为,汪羽竹不会小孩子气,一气之下直接让他人头落地;而相比之下他更心慌,汪羽竹心智成熟,按他们两家的过节,汪羽竹很可能先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然后再让他人头落地。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后面一种能活得更久一点,但相比之下,毕沁倒宁愿选择前者。/p
“贤侄,王麒麟被关押在哪里了?”毕沁试探性地问道,他发现只有自己被抓进了监狱,和汪羽竹交手的王麒麟此时却不知踪迹,难道是逃走了?那就太好了,因为那样,就还有人救他,他活命的概率就高上了不少。/p
“关押?我为什么要关押他?”汪羽竹一副吃惊的样子,像是正在反问一个傻子,屎是香的?屎为什么是香的?/p
“他一定是逃走了。”毕沁看汪羽竹装糊涂的样子,心中最期望的结果脱口而出。/p
“逃走?他又为什么要逃走?”汪羽竹又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道。/p
这下子毕沁懵了,只现在他脑中就只剩下一个答案在回荡了,最坏的一个答案:王麒麟叛变革命了!/p
“那他现在在哪?”毕沁挤出来的这六个子,每个字之间都夹杂着渗透绝望的无力感。/p
“你问麒麟啊,他现在应该正帮我清理东卦城的蔚国间谍呢吧。”汪羽竹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不是王麒麟背叛了蔚国,而是早在很久之前,是他将王麒麟安插在蔚国的,此时王麒麟只是回归了卦国而已。/p
一听这话,毕沁险些背过气去,赔笑的尖脸变得有些狰狞,脑门和脖子上鼓起的青筋背叛了他此时愤怒的心境:“他,怎么会,怎么这么突然就,就背叛了蔚国?”/p
毕沁想起今天王麒麟与汪羽竹在东城门前交手时,王麒麟明显在最后补刀的关键时刻放了水,那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一想,那一幕就是王麒麟背叛蔚国的铁证,毕沁声音颤抖,不能理解地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王麒麟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