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吾也是曾经的八仙之一,自己的领地来了客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p
梼杌的声音空洞模糊,感觉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音阶,破锣一般的聒噪嗓音中,掺杂着锤子钳子斧子剪子碰撞在一起的尖锐金属声。/p
汪羽竹知道自己这点隐蔽的小手段已然藏不住,索性探出头来,大大方方和对方打个照面。/p
端木南、冯镇清以及柳佳莹看汪羽竹如此做,自己藏着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于是也都纷纷从各自隐蔽的障碍物背后,欠出身子来。/p
“你……你居然会说话。”/p
老实说,看到这样一个四不像的怪物,很难相信他居然能够口吐人言,和自己一样的语言?相比于人言,还是口吐芬芳更靠谱一些。/p
“很意外吗?”/p
梼杌那张人脸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只不过那个表情只是写作“疑惑”,读作“狰狞”,毕竟那对凶悍的大獠牙摆在那里,任他如何努力,一个慈祥地表情,都将是他今生最大的挑战。/p
“嗯。”汪羽竹、端木南、冯镇清和柳佳莹纷纷相继点头。/p
梼杌反应过来了。/p
“也是,也是,这里不是仙界,也不是魔界,是人间啊。在人间,吾多半会被当作怪物吧。”/p
不是多半,是肯定,汪羽竹暗自吐槽。/p
“你们。”/p
梼杌看着眼前的四名青年男女,有些失去了耐性。/p
“是木狱给吾送来的食物吗?”/p
说出“食物”二字,配上他那丑陋又狰狞的面目,令人胆寒。/p
“不是。”/p
汪羽竹勉强从嘴里蹦出个回答。/p
“也是,也是,木狱能有那么好的心,就怪了。以他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脾气,迟早是不会放过吾的,把吾囚禁在这里,一定另有目的。”/p
梼杌又用他那对鹰隼一般的三角眼望向汪羽竹。/p
“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吾,得好生款待你们啊,这里寒风萧瑟,让人心生厌烦,不如,换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聊聊?”/p
汪羽竹有些懵,他们是来杀梼杌的,对方突然这么客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p
“去哪里?”汪羽竹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这里,还有温暖舒适的地方?”/p
“当然有,当然有。”/p
“因为那里是,吾的胃里啊。”/p
说完,梼杌一对三角眼眯起来,大嘴一咧,不仅完全露出了脏兮兮发黄的獠牙,还能看到他发黑发紫牙龈,牙齿上面恶心的污垢和被腐蚀后的痕迹比比皆是,这表情,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p
听了这话,汪羽竹一阵不适之后,倒也是宽心,如果人家梼杌要真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这边有情有义的四个人肯定也不会恩将仇报,蓄意杀害。/p
既然这凶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汪羽竹一行,也算是可以大刀阔斧地干他一票了。/p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p
柳佳莹知道此时已经和梼杌免不了一战了,不如再加点料。/p
“你说谁是狗?”/p
梼杌生气了。/p
“说你是,你就是!俺还说你狗改不了吃屎呢!”/p
这话本没毛病,四凶兽的最佳食物,就是血肉,而血肉中的极品,就是人。四凶兽在这瑞云山东丘被封印了五百年,未尝血腥,如果今日汪羽竹他们不得手,说是端木中城为他们投了一次食,也没什么不对的。/p
只不过,为了骂对方是狗,把自己比喻成屎,好像就有点亏了啊。/p
冯镇清没反应过来,柳佳莹是反应过来了,腾出一只小手拧了一下冯镇清肉最软最厚的地方道:“闭嘴。”/p
“吾饿了,饿死吾了!没有时间和你们废话了,快,快点给吾喝血,快,快点给吾吃肉!!”/p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没有用任何招式,饥渴难耐地朝着离他最近的端木南扑去。/p
他现在的速度,可是比他刚刚朝这边赶路的速度快多了,只不过,不够快,凌乱,又笨拙。/p
汪羽竹知道,这一扑,是双方试探的时机。/p
梼杌出身武将,不乏搏斗之术,面对未知的敌人,先卖出破绽,摸清对方的底牌,再出其不意,逆转攻势,是上上之策。/p
只不过从心底里,梼杌觉得这几个年轻的人类并不成气候,想着先解决掉一个离他最近的,又是长得最小,看着最容易干掉的,之后再说。/p
至于为什么木狱会把这些年轻人带到这里?他不知道,这对他也不重要,也许是木狱迷上的新游戏?也许是这几个人类崽子不长眼冒犯了木狱?也许是“它”彻底觉醒了?梼杌不知道,也不想再猜了。/p
对于一个已经饿了五百年的怪物而言,有什么比饱餐一顿更重要的呢?先吃一个,恢复恢复力气,再把剩下几个慢慢折磨死。/p
对了,给饕餮、混沌和穷奇那几个老混蛋一人留个腿吧,省的他们说吾一个人吃独食!/p
在梼杌带着皮糙肉厚的身躯,张开五百年没刷过牙的獠牙大嘴扑向端木南的时候,他脑袋里想着的就是上文提到的这些。/p
只是他看到少女挥剑的一刹那,就吓尿了。/p
如同铁柱一般奔跑着的四肢在地面扬起灰白色的雪,却在端木南挥剑的那一刻,铁柱像是变成了橡皮筋,软了,缠绕在了上一刻在雪地留下的爪痕上。/p
“那……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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