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中州北门早已沉寂下来,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不过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丞相府邸中每晚例行的腐靡歌宴并不是夜生活的全部,繁华过后的秦正道,反而比朝廷中自诩勤政的官员还要兢兢业业,一如此刻,时过三更,他还在密室中辛苦工作,一面批阅公文,一面聆听亲信的汇报,当然,这些公文、汇报与报与朝廷的奏折出入甚大,内容不止详细得多,还要全面得多。
粉面杏腮、秀须如月、眉心印着一点桃花的秦东楼静静立在秦正道身后,神情肃穆,全无半分易天行看到的阴柔之态。
侧立在秦正道身前汇报要事的人名叫公子进,在丞相府中挂了个门客的闲置,表面上整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但是朝廷中、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秦正道真正的亲信,天下间的事情,无论轻重大小,都要先经过他的手眼梳理一遍,才能传到秦正道的耳中、手上。
坊间无数传言,但是事实上几乎没有人知道秦正道无条件信任公子进的真正原因,唯独可以确认的,就是公子进绝对忠于秦正道,就连生性多疑的秦正道本人都不怀疑。
“嗯?”秦正道一笔勾下,定下了辽州蝗灾的赈灾拨款金额和各级各司克扣比率,徐徐抬起头来:“易天行在郊外替古心胜训练兵马?”
公子进一脸恭敬的道:“是。”
秦东楼轻笑一声:“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易天行就没有进过中州吧?”
公子进一躬身,完美得就像一个机械:“是。”
秦东楼冷笑道:“当日我在街上见他,还以为他是个人物,想不到如此不堪。”
秦正道眼皮挑了挑,淡淡地道:“怎么个不堪法?”
秦东楼道:“不顾后果,当众击杀带刀侍卫,是为莽撞,案子平复后,仍然怕得不敢踏足中州,是为怯懦。这样的人,不是不堪是什么?”
秦正道道:“你焉知他不是算准了我们会出手保住古心胜?至于不敢进中州,如果卢勇现在下令杀你,你有多大把握安然脱身?”
秦东楼道:“就算不是莽撞出手,现在他明知我们已经插手,他的安全已经不需要考虑,还鬼鬼祟祟躲在郊外算什么?”
秦正道身子一仰,靠着椅背:“他怕的是我们。”
秦东楼眼中精芒一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秦正道闭着眼睛,幽幽地道:“阿进,易天行的训练方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看重公子进,就连教中也有不满的声音,认为他重用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耽误大事,但是他并不这么认为,公子进最大的才能就在于能够从千头万绪、纷繁复杂的信息中抓住重点,为他剔除垃圾信息、节约时间。古心胜豢养私兵的事情,并非新闻,公子进特意提起,必然其中另有蹊跷。
公子进道:“易天行是通过药物激发人体潜力的方式练兵,现在古家私兵的素质整体大幅提升,就连官兵精锐也不能比。”
秦东楼惊讶说道:“药物激发潜能,似乎不能持久?”
秦正道摇了摇头:“不然,你说的是通天丸、圣王丹这种虎狼之药,通过药物刺激让人在短时间内爆发潜能,但是这世间还有一类药物,可以平和稳定的将人体潜能激发出来。”
秦东楼眼睛一亮:“易天行竟然有如此秘法?父亲……”
秦东楼话只说了一半,但是秦正道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禁莞尔笑道:“这种药物温和激发潜能的方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限制甚多,不能普及。呵,如果吃药就能吃出一支劲旅,为父早就请教中长老出手了,你以为这种旁门左道的本领,本教就没有么?”
秦东楼犹疑道:“可是易天行……”
秦正道也不答话,转向公子进道:“易天行训练了多少人?”
公子进道:“大约五百。”
秦正道脸上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朝着秦东楼说道:“现在明白了?用药激发潜能的方法,需要精通此法的药师针对个体调制药物,辅以特殊手法刺激,方能奏效。古心胜手底下私兵不多,再从中精选一下,人数更少,易天行劳点神、费点力还能忙得过来,为父私兵何止十万?除非将他禁锢十年专心为我训练私兵,否则要他又有何用?”
秦东楼狞笑道:“如果对我们的大事有帮助,禁锢他十年又如何?”
秦正道平静地道:“所以他不肯再进中州。”
秦东楼笑容一敛,露出沉思之态:“如果从古心胜或者古梦崖入手……”
啪的一声,秦正道怒目圆睁,一掌拍在桌上:“混账!为父怎么教育你的?见小利而忘大事,如何指望你成大器?”
秦东楼满面惶恐,跪倒在地:“父亲息怒!”
秦正道盯着儿子,寒声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秦东楼心思百转,垂头不语。
秦正道冷哼一声,拿过一份宁州有邪教徒聚众滋事的公文,继续批阅,同时对公子进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话间快速一瞥,发现只是乡下神棍骗财骗色,搞大了某位乡绅媳妇的肚子,那位乡绅知道真相后勃然大怒,发动族人要将奸夫淫妇浸猪笼,神棍不甘受死,教唆门下教徒暴力抗击,结果事态扩大、越演越烈,弄得当地十三个城镇邪教教众闹事,到处一片乌烟瘴气,不过那个叫做五通教的邪教,从上到小都是些乡下愚民,只有教主还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