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柠是被手腕上强烈的刺痛感强迫唤醒,还没有彻底睁开双眼,空旷潮湿的海水味道就迅速占据鼻息,强劲汹涌的海浪声仿佛近在咫尺。/p
猛地睁开双眼,却骤然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头顶,像一条小咸鱼干似的吊在悬崖边上。/p
被这样吊着,整个人的重量都汇聚在了绑着她双手的那根细绳上面。/p
手腕被勒得死疼,尖锐的刺痛让她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栗着。/p
再加上是在陡峭的悬崖边上,底下是惊涛拍岸骇人景象,来势汹汹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击打在岩石壁上,在水面上涌起了海沫。/p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她掉下去,立刻就会被这强势的海水拍晕在坚硬的岩石壁上……/p
往严重里了说,死翘翘都有可能。/p
鼻息间又都是霸道迅疾的海风,呼吸更困难了。/p
耳边的海浪声被放大了好几倍,她甚至连安静思考,或者说是整理情绪的思维都没有,大脑乱糟糟的,好似一团愁结千千万的麻……/p
说实话,她在长花廊那里,第一次看到妈妈可以笑得那么温柔,那么自然。/p
而在她面前,妈妈的笑容里总是不自觉的带着几丝苦涩和愧疚,但更多的是疏远多年之后产生的小心翼翼。/p
宫柠眨了眨眼睛,忽然放弃为了求生而做的挣扎,将发丝凌乱的小脑袋软软的靠在了竖起的两只胳膊间,眸中带着闪闪发亮的泪光。/p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上一世里对整个宫家的恨之入骨,到底有没有意义。/p
恨了十多年,除了让她愈发的胆小逃避和家人疏远,最终遭人算计毁了宫族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p
她就是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宫家人的讨债鬼。/p
到底,在恨什么?/p
如今,有了三世的记忆和历练,却依旧没能明白,她到底在恨什么?/p
甚至连现在是否还在恨着……都不知道。/p
宫柠倏然低低苦笑,声音很低,却让坐在悬崖边上的人瞬间收回了飘飞的思绪。/p
那人抱膝坐在相对比较平整的一块岩石上,微微侧过脸将略带木然的眸光投放在了蔚蓝的海面上,远远看去,风平浪静,近处却是经久不衰的强劲海浪声。/p
“你醒了?”/p
宫柠一愣,仰了仰头,隐隐约约能看见几缕被海风吹得飘飞的发丝。/p
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听这声音,宫柠微微垂眸,“你不是应该在监狱吗?生命力这么顽强……”/p
骆霜眼神微晃,微微勾唇,“骆扬帆为我顶下所有罪名,不过短短几天,我好似在监牢里体验了一把之后……被无罪释放!”/p
“哦!”/p
宫柠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倏然垂眸。/p
她又想起了在长花廊里对那个陌生女孩的温暖笑容。/p
骆霜好似也没有指望她回答什么,兀自开口,“可我却觉得很搞笑,甚至有种让我快要停止呼吸的讽刺!因为……从七岁开始,我整整恨了沈羽莀十七年,可如今我却突然发现,这些恨意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讽刺!”/p
宫柠卷翘的睫毛倏然一抖,没有说话。/p
“一直以来都以为,我只是骆扬帆生意场上的利用品,所以我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具备有利的利用价值,不要让爸爸放弃我。可是,现在我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要……放弃我!”/p
骆霜自顾自的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些话很无厘头?但有故事的人,这样的感触又怎会不懂?”/p
骆霜的最后这几句话,让宫柠一瞬间放轻了呼吸,甚至连手腕上的刺痛都被她渐渐忽略了。/p
几息过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溢上几丝红润,低低开口,“为什么会恨?”/p
骆霜仿佛已经没有了痛穴,无论听到什么样的字眼,在她这里都好似平静的寒潭,掀不起一丝浪花。/p
“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爸爸没有再婚,一个人养着我。六岁那年,我得了一种怪病,看似什么症状也没有,实际上,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我体内所有的机能将会不断衰竭,长达一年的治疗,却丝毫没有任何好转……”/p
骆霜轻笑一声,“虽然这样,但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半月后一个医术很好的漂亮阿姨治好了我的病,然后带着她年仅一岁的女儿住进了我家,成为了我的继母!/p
后来……原本在爸爸那里属于我的宠爱就渐渐都给了沈羽莀,她像一个强盗一样抢走了爸爸对我的爱,还好,这样的时间并不长,沈羽莀很快就变得像只丧家犬一样讨人嫌。因为没过几年,沈羽莀的妈妈就死了,那个凶手就是我,就是我……”/p
骆霜眉头一紧,眼底泛起了猩红。/p
耳边渐渐的只剩下混合了两人呼吸的海风和海浪声。/p
而骆霜再次出口的嗓音里,带了浅浅的哽咽,“可直到爸爸帮我顶下所有罪名时,看着他呈现给警察的完美无缺的伪造证据时……原来……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他在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溺爱的方式来守护我,只为了弥补当初他和我继母做的约定而对我的亏欠!”/p
“可是……沈榕之根本就和我爸没有任何的婚姻关系,她只是用救我的命来换了一个约定,一个让沈羽莀的生命里可以有爸爸这个角色存在的约定,也可以让我的世界里有一个临时妈妈的约定,只是想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