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感觉,自从嫁给元忻之后,颜筝就再没有过了。
景帝自从元后逝薨就不曾再立新后,他立元忻为皇储时,也并没有将缪莲一并从冷宫移出,直到他驾崩之前,缪莲都没有机会母凭子贵。
帝宫无后,也没有能够掌理凤印之人,所以颜筝自成了东宫皇储妃后,也一并将景帝后.宫的事务代理了,她成日忙得脚不沾地,又为规矩仪制所累,莫说骑马,便是连马毛都不曾摸到过一次。
如今隔世重生,她的境遇有些不堪,从未想过竟还能有机会骑着狮鬓云骢飞驰于北地的山野。
倘若不是颈间时不时传来男子温热的气息,云大人的怀抱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身躯,令她在欢欣畅快的同时,难免也带了几分拘谨,她恐怕会在这漫山遍野都长了不知名小花的山坡上高声大叫。
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憋屈了,她不断地被陷害或者受伤,今日是她来到永德十三年后,最愉快的时光。
元湛在山坡的最高顶上将马甲驭停,他半搂着她指着遥远的前方,笑着说道,“这里叫回头崖,是韩城的制高点,你站在这里,几乎能看到整个韩城,现在是白日倒还好,若是你晚上来,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就好像满天的星子落在棋盘之上,美不胜收。”
他贴近她耳垂,“七月初七日,韩城的灯火整夜不熄,我带你来看,可好?”
颜筝想到先前盏儿说过,每年的七月初七日,韩王都会带着后院的女人去韩城最大的客栈迎客来饮宴观景。与其凑在韩王府的莺莺燕燕堆里不自在,其实她心里倒是更乐意乘着狮鬓云骢到这个无人的山头上看星星看月亮,哪怕只是吹吹风也是好的。
但既然她这回没有顺利逃脱,想必七月初七的饮宴,是也要跟着去的。
再说,她虽然还并不晓得玄真和尚和广莲寺最终会如何处置盏儿,但盏儿这回总是栽在了她手里,盏儿立志要杀她呢,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司徒侧妃授意,她现在动了明净堂的人。司徒侧妃若是不仔细盯着她,那才叫奇怪。
这样的话,她恐怕连装病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何况是偷溜。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云大人在韩城乃至整个北地,都只在韩王一人之下,他若是肯与韩王开口,要带走她实在太容易不过。思忖了小半刻,她终于沉沉点头,“若是可以的话,我自然更愿意在这里看韩城的灯火,想来会如同星河般灿烂美好。”
狮鬓云骢这会已经算是完全驯服,但独处的时刻令人无比沉醉。元湛舍不得放弃这难得的时光,便翻身下马,牵着马绳往前方不远处肥沃的草地行去。
许是为了避免尴尬。边走他边说道,“狮鬓云骢性子刚烈,今日若非是你,我恐怕没法驯服这小家伙,多谢了。”
他抬头望着马背上神色自如的少女。又有些不解地问道,“看你矮小得像个瘦猴。没有想到竟还会驯马,皇城的名门闺秀不都该是娴静大方的吗,怎么安烈侯没有让你做一个淑女,反倒教你这些?”
皇城的贵女们确实都恪守着娴雅贞静的教条,哪怕是性子再欢脱的少女,一旦过了十岁,就会被教养嬷嬷们按照名门大妇的规矩来调教,整日被锁在屋中勤习琴棋书画女工绣技便罢了,连说话走路该怎样笑都有着严苛的规矩。
颜筝自小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比旁的贵女要幸运的是,她有一位开明睿智且重视她的祖父。
如今细细想来,祖父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恐怕要胜过皇城任何一个父亲,这其中虽然也有对家族前程的考量,因为她自小就被钦定为皇储妃的身份,令他不得不要花大心血栽培她,但却也包含着深浓的爱。
他请了江南最有名的鸨母来教她取悦男人的招数。
他亲自将她带在身边告诉她朝堂变幻政治凶险。
他听她说厌恶学习琴棋书画,便由着她性子让她学骑马射箭。
后来,宫里的嬷嬷生怕她练习太勤令手掌生出茧子来不美,他才不肯继续教习,但每当新入了西域来的神驹,却总是第一个让她知晓,驯马时也总让她在一旁看着,并告诉她驯马的诀窍。
祖父说,驯马和御人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他教她驯马,其实也是在教她御人。
可惜她空受祖父这许多的训诫和教养,最后却仍然败在了缪莲手上,落得如此下场……
颜筝目光微敛,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悲意,过了良久,才低叹一声说道,“颜家祖上是马背上出身,当初跟着太祖爷打江山时,就因为骑术好剑术高躲过了多少次明刀暗枪,又得了这样的勋爵,所以先祖恪令颜家的子弟都不能数典忘祖丢了老本,不论将来是从文还是从武,都要精研骑射。”
她微微一顿,“这规矩一直传衍至今,其实只有我祖……我父亲这支嫡脉还在坚持。我虽然是个瘦猴一样的女孩,但父亲大约看我资质尚可,又兴致灼灼,所以才不忍拒绝,教的我。”
说到“瘦猴”两字时,她故意将音调咬得很重,用以表达自己对这一形容的不满。
元湛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竟觉十分有趣,他忍不住笑起声来,一边却啧啧称叹,“安烈侯声名在外,我在北地也时常能够听到,听你这样说来,倒果真是个豪杰,若是将来有机会,真想见一见。”
他忽然顿住,又皱起眉头说道,“安烈侯是永帝的股肱之臣,他公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