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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星月全无。
轮椅压在杂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马高义一边推着纪明渊朝废弃的工厂走一边说:“一天下来,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少爷背后根本没有人?”
“你说那份车祸真相的文件,是别人发到他邮箱的,可你却查不到对方的ip地址,有这样的防追踪技术,你觉得对方会是一般人?”
“你的意思是给少爷发邮件的人就是少爷背后之人?”
“一会儿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马高义推着纪明渊从工厂运输货物的坡道来到二楼。
纪长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响动,睁开眼睛,漆黑的环境里,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人上来。
啪的一下。
二楼的灯被人打开。
刺眼的大灯光线,照得纪长卿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缓了几秒,他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见纪明渊的那一瞬间,心口忍不住缩紧,泛疼。
没见到纪明渊出现,他总是还在幻想,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纪明渊做的,或许他查到的那些都是巧合,又或许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纪明渊。
毕竟他并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一切皆有可能。
可现在,纪明渊出现在这里,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所有的幻想,全部破灭。
“真的是你。”
饿了一天,浑身没劲,可精神上的摧毁更加残酷,说出这四个字,纪长卿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马高义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泛起白皮的纪长卿,此时心中没有不忍,只有愤怒。
之前他还以为纪长卿只是不懂事,或者被人利用了,现在看来是他太过仁慈。
纪明渊养了纪长卿近二十年,养育之恩大于天,他不想着报恩,竟然真的想要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
这种忘恩负义之徒,罪该万死!
他冷声说:“少爷,你不该和老爷作对。”
纪长卿没理会马高义,只是看着纪明渊问:“爸,哥的车祸真的是你指使人干的?”
纪明渊面色淡淡,“你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
“那绑架嫂子,逼哥自我了断呢,也是你指使人干的?”
“人都死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想在死前知道所有真相。”
纪明渊神情微怔,没想到纪长卿这么直接。
纪长卿似疑惑般问:“怎么,难道你不是来杀我灭口的?”
“少爷,你毕竟是老爷一手养大的,只要你答应老爷,将你知道的事守口如瓶,并告诉老爷,车祸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老爷是不会杀你的。”马高义开口。
纪长卿抬眸看向马高义,“马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爸连奶奶、大伯、明叔都敢下杀手,我只不过是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他会放过我?”
马高义满脸震惊,“你……你怎么都知道?”
纪长卿没回答马高义的问题,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同样吃惊的纪明渊,“爸,你告诉我,明叔的死与你无关对不对?”
纪明渊攥紧了手指,眸色冷沉看着纪长卿。
“奶奶的死,大伯的病,只是沈清筠一人所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纪长卿拔高嗓音问。
纪明渊只是看着纪长卿,仍旧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纪长卿大吼,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这些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纪明渊垂下眸子,沉默几秒,再抬眸,眼中一片肃杀之气,“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因为奶奶和明叔知道了哥车祸的真相,所以你将他们灭了口,大伯也因此瘫痪失语,现在我也知道了,甚至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所以你也想杀了我。
但你担心杀了我,我背后的人会告发你,所以你才会过来见我一面,否则,我只怕连见你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吧?”
纪明渊手指攥得发白,不耐烦吼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纪长卿没想到纪明渊这么谨慎,在这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竟然也不愿说错一个字。
如果纪明渊一直不承认,那他和纪承洲设的这个局就毫无意义了。
怎么才能逼他失去冷静,承认自己的罪行?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
他看着纪明渊,痛心疾首地说:“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你想过感受吗?
那些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尤其哥,你明知道妈将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你杀了他,就不怕妈知道真相后,永远不原谅你吗?”
纪明渊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你告诉你妈了?”
“你以为妈最近为什么不接你的电话?”
纪明渊眼中迸射出狠毒的冷光,“你真的告诉她了?”
“我接到那封邮件的时候,我就发给妈了。”
纪明渊驱动轮椅,一下冲到纪长卿面前,轮椅撞到纪长卿膝盖上,撞得他脸色一白。
只是他还来不及缓过劲来,脖子就被纪明渊紧紧掐住。
纪明渊眼眸暴睁,眼里全是嗜血的杀气,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找死!”
纪长卿手脚都被绑着,无法挣扎,脸色很快由白变红,转而变成了酱紫色,窒息感让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双脚紧紧压着地面。
马高义见状,立刻走过来,“老爷,还不知少爷背后的人是谁,暂时不能杀他。”
纪明渊狠狠掐了一下,才松开手。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濒临枯竭的肺腑,纪长卿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