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里,由于嘉靖的沉默,倒显得风平浪静的。虽然地方上弹劾高翰文的奏章已经跟雪片似的,但中枢这里却都在按兵不动。
嘉靖、严党、清流甚至其他想投机上位的都在等,至于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显然都需要看一看高翰文的下一步动作。
杭州城里,代理巡抚郑泌昌借着改稻为桑推行成功已经专任正式巡抚了,何茂才也跟着官升一级从原来的按察使升级为杭州布政使。
这样一来按察使出缺,司礼监那边吕芳提了一个人张逊肤。没太多见识的高翰文不清楚行情,但也知道去傍郑泌昌打听打听。
新任浙江按察使张逊肤,57岁,一直自南直隶当闲差,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这按察使虽然也是正三品但好歹有实权了,基本属于平调升迁。
最最关键的不是任职信息,而是家族,这人是前前前任内阁首付张璁的三子。这一下基本就表明嘉靖的态度了。果然是派了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一线看管高翰文了。
高翰文去巡抚衙门的时候,郑泌昌也恰好前一天收到了严世蕃的回信。根据信里的内容,郑泌昌叫来何茂才严肃地将高翰文批判了一番。
但这个批判力度相当有限。因为信用用词严厉,可小阁老始终是站在老师的身份批判的。无非是你惹的事别扯上大家就行。
揣摩出这个态度,郑泌昌与何茂才这两个狗腿也做好了决定,那就是绝不掺和高翰文的话本生意,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楼塌了就行了。
有这个态度,高翰文其实已经就谢天谢地了。简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我们严党人不打严党人的温暖。
确定了严党的旗子不能再打,但还是会在严党的羽翼之下后。高翰文赶紧回府应对这杭州城的几个大士绅了。
五天前,高翰文才收到淳安知县海瑞的信函,是海瑞在断断续续看完话本后思索出来的。信函内容倒也简单,无外乎了高翰文抛弃了传统明君贤臣的模式提出了一个前不见古人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以前从来没有人解决过。如果高翰文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就会被所有官僚视为在制造问题。
官僚嘛,解决补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
传统明君贤臣模式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缓和问题的操作方法,就是明君贤臣。而现在高翰文抛出的300治乱循环几乎是无解的问题。无解意味着知识分子的绝望,一个朝廷如果精英都绝望了,还能有多长远呢?
这一点,高翰文是之前自己大意了,没想到会捅这么大篓子。
很明显,现在除了几个士绅突然开始叫苦免税,道理很简单,他们租田是花钱了的,因而商税必须减免。其余还是风平浪静。
联想后世有位玉米晓夫也是自己嚷出了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结局是老大哥那个朝廷的精英分子从此绝望,再不能团结,老大哥也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与崩溃。
因此,为了补自己这个篓子,必须得提出一个建设性的办法才行。嘉靖能一直不吭声或许就在看自己的实用价值吧。
但要在这种环境下想办法何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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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思考没多久,管家就来报告,前衙徐、赵、郑、何、沈几家员外又来折腾减免商税了。
“高知府,还望府尊明察秋毫,奏明皇上。我等租田种桑,上应国策,下济灾民。不说劳苦功高,至少也是竭尽全力。但租田确实花了钱的,不能还像以往一样交商税啊。如果这样,以后谁敢响应国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徐员外首先发话了。
“高知府,当初我是率先响应你的政策的,但现在道理确实如此。朝廷也不能总是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吧,况且这商税原本没多少。你看是不是能免则免了”赵真善紧跟着徐员外后发言,虽然套了下近乎,却更是让高翰文为难。
但经过这句话,高翰文似乎抓住了重点,原本商税没多少,但没多少到底是多少呢?还不清楚呢,立刻回敬了一句:“具体原本商税是多少,我还不清楚,已经让徐同知、沈知事、马照磨汇同核算了,等算清楚了才能给大家一个答复”
就这样,以我们尚不清楚,还在工作中为由再次搪塞过去了。
但天天如此搪塞也不是办法。这每天下午定时来聊天的搞法害得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应对嘉靖那头的压力。
诶,到这时,高翰文发现这似乎是个阳谋,减免商税只是个由头,就算真减免了还有其他事情,主要就是占用他这个知府大人的时间。只要时间久了,嘉靖失去了耐心,自然万事皆休。
意识到这处境的高翰文,更郁闷了。这大明朝是活该要亡啊。但凡想干点事情来,领导想的是马上出成果,同僚想的是各种使绊子。就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能裱糊好吗?
虽然自己郁闷,但想到后面还有老倒霉蛋张居正。高翰文暗自给自己打气。
下午快下值,一个老书生进了衙门。
门子去驱赶却被其用功名文书挡了回来。
管家来通报,刚刚想提前点下班已经走到后院的高翰文,又不得不折回前衙。
“请问老先生,所来何事?”高翰文礼貌地问道。
“你就是高知府,高先生?”老者颇为惊讶地问道。
“本官就是高翰文,老先生请讲吧”高翰文也很诧异,这意思是有备而来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