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并没有一丝隐瞒苏飞的想法,看了眼渐渐落入尾声的厮杀,沉声道:“欲往江东,须过江夏,以我的粗见,这一战,黄祖命不该绝,来日回了江夏郡,定然不会放我等往江东而去,更何况,见识了这并州悍卒的英勇,兴霸心中同样心仪万分,故而,这一战,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带着十几个老弟兄投军而去。”
苏飞闻言,心中一沉,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这甘宁心中本就有大抱负,本是向往那江东孙氏招贤而去,却被他拦下,欲引为同僚,却不料黄祖根本就看不上甘宁锦帆贼的出身,随便搪塞了过去,以甘宁的才气,当然心中不满,起身要离去,那黄祖却不允,即不用他也不放他走,倒是甚至甘宁离去的后患,故而,时时盯着甘宁,就是担心哪一天甘宁从哪奔出来与他作对。
不过,此时黄祖已经陷入了厮杀,黄彪营将士和城上的黑甲营在短暂的停手之后,同样再次掀起了腥风血雨,如此纷乱,倒是给了他离去的机会。
苏飞尽管心中有些可惜,却也不会拦住甘宁,先不说甘宁救过他的命,这么多年过来,苏飞以一名世家之地放低身段与寒门出身的甘宁结交,若说没有一丝私心倒也不可能,奇货可居,正是这四个字,让苏飞长久以来与甘宁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虽然武途不佳,不过眼光却不差,从与甘宁的初次见面几席谈话中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凡,这才死命相交。以期甘宁日后声名鹊起能够提拔他一番。
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凡是出身大族,没有一个是草包,就算有,也很少出现在常人的视线中,在这种乱世,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之事屡有发生,那些大族子弟。真没有多少才能,就算带着一群扈从也难保被刺杀,故而,真正在外走动的世家子弟,品行先不说,单就才干而言,都不会差。就像苏飞,就像黄祖,更远点,就像曹操袁绍甚至连袁尚同样也是世家子弟出身,他们的能力,举世公认,更何况。在这种年代,没有显赫的家世,想要如同刘备一般,扯起大旗争夺天下最终能成功的并不多见,历史上,魏蜀吴三分天下,除却刘备卖草席出身之外,曹操和孙权都是世家出生,世家子弟,确实就人才方面。就比天下寒门的还要更占优势。
苏飞心中的惋惜,也仅仅是呼吸间就散去,在黄祖麾下,亦或者说荆州,既然没有人赏识甘宁,甘宁选择离去,倒也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兴霸你已下定了决心,为兄也不会阻拦。只是,并州无人引荐,你该当如何?”苏飞有些担忧道。
身后的十几个锦帆贼出身老兄弟默契地站好方位,纷乱的战场。时有冲杀过来的黑甲营将士,都被他们所阻,苏飞手下的一些亲信同样围了过来,数十人,形成一个小方阵,将甘宁和苏飞重重围住,倒是不用担心所谈之事流传出去。
听闻苏飞所言,甘宁却没有说话,嘴角噙其一丝冷笑,朝另一边望去,苏飞一愣,循着甘宁的视线望去,却落在了正在与周仓等人厮杀不止的黄祖。
苏飞先是一愣,瞬间醒悟过来,毕竟不是蠢材,却见他脸色犹如见了鬼般,不可置信地望着脸色淡然的甘宁,惊骇道:“你……你准备对他出手?”
苏飞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喘息道:“你疯了啊,这黄祖死不足惜,但是他身后的黄氏一族势力可是异常庞大,一沾染到这种豪门巨阀,岂还有你的活路?不可,千万不可。”
甘宁见状,嘴角噙其一丝冷笑:“这黄氏一族确实庞大,不仅荆州势力根深蒂固,连益州同样扎根很深,确实很强大。”
“不过,”甘宁眸子里的冷色越发浓郁:“你苏氏一族同样不差,难道你就不垂涎这江夏郡的太守之位?”
苏飞闻言,心中一震,惊骇之色挥之不去,望着神色依然淡然,眸子却冷得如同千年寒冰的甘宁,心中的惊骇如同潮水般退去。
望着脸色复为平常如同换脸一般的苏飞,甘宁心中没有一丝的意外,正如前番所言,两人相交多年,甘宁也并非看起来的那般不懂人情世故,更何况,苏飞就算再怎么隐藏,一些蛛丝马迹仍然还是有迹可循的,甘宁外表看似有些粗狂,实则心思异常缜密,这点,倒是与王象有着几分相似。
“兴霸倒是豪情,取一郡太守之命为拜门贴,倒是令为兄心中叹然。”苏飞出声道,此言,倒是真诚至极。
甘宁闻言,却没有多说什么,抓着铁链的双手微微一紧,眸子凝聚出如同实质般的杀机,穿过攘攘的人群朝西边望去。
几道身影轰鸣作响,屡有刀光枪影寒芒迸射而去,地板坑坑洼洼,灰尘漫布,厮杀十分的惨烈,黄祖倒是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被周仓和戎鱼陈升等人三人联手,死死地压制住,却依然生龙活虎,整个城楼狭窄的西边过道,堆满了尸体,嫣红的鲜血已经凝固成暗红之色,前去助阵的十几个副将,除却被甘宁救下来的苏飞,余者无一幸免,或被腰斩,或被戳穿心脏,那个曾经出手偷袭过周仓的擅长暗器之辈死得更惨,身子被劈成三截,脑袋都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死相异常的难看。
黄祖的退意已经弥漫了心神,之所以还能够在周仓戎鱼陈升的围剿之下还能没折损,正是凭着那颗怕死的心,不怕死,气势慑人,还能有一线生机,怕死者,同样为了活下来能够不停地寻找生机,迸发出无限的潜力,毫无疑问,黄祖就是第二类人。